而后面色一沉。
上头赫然写着白日里吴秋所说的那个传说。
“翎平郡尉,功德有失,死于非命,祸及子女,概莫能外。”
*
内厅中灯火通明。
金丝帛卷轴被静放在檀木桌上,一旁的香炉中升起丝缕白烟,从方知壑处看去,冯允抒愁苦的面容被掩在其中,若隐若现。
他终是开口:“以你的身手,不是追不上,是不想追。”
冯允抒并未说话。
他拾起卷轴,端详起丝帛上的淤泥痕迹。
“土壤色泽偏红……”
“是翎平郡的神树,除了神树所在的红翎山,翎平郡其他地方都找不出红壤,因此郡民便把红壤视作祥兆。”冯允抒语气有些沉闷。
“这是从神树底下挖出来的。”方知壑将卷轴放回去,“金丝帛看起来是较新的一批,看来这人不懂金丝帛,否则要伪装十几年前的上天旨意,应当再仔细选选才是。”
他的语气颇为平常与笃定,只有将这卷轴埋入神树底下,才能被当作是神树显灵,指引人心。
冯允抒讽笑,“那人不是不懂金丝帛,是不懂你才对。”
方知壑将头凑近冯允抒一些,“你在夸我么?”
冯允抒皱了皱眉,“你是在讲笑话?”
方知壑居然点了头,“那你怎么不笑?”
他的确是在逗她笑,他知道她与郡守父女二人的感情有多深厚,因此最不愿相信他们与此事有关的人就是她。
“吴秋跟我一样,出生之时娘亲便难产而亡,父亲没有续弦,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可她性子纯良,不及我复杂善变,所以我对她很好,像她的姐姐一般,只希望她能永远单纯无忧。”
冯允抒轻叹一口气。
方知壑眼睫微颤,“事情并无定论,你多虑了也未可知。”
“我去叫他们。”冯允抒心中自然希望是自己多虑,可若是真跟吴秋有关,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吴秋来时与平常一样,亲热地问冯允抒:“姐姐唤我和爹来是有要事相商么?他慢得很,你们且等一等。”
冯允抒瞥了瞥吴秋的头顶,淡声道:“发上怎么有枝叶灰,这么晚还在外玩么?平日里你睡得不晚。”
吴秋略一愣,用手随意拍拍头顶,“许是来时路上风吹过来的。”
待吴郡守匆忙赶到时,方知壑便将方才收好的卷轴复又摆出,冯允抒紧紧盯着吴秋的眼,她却无半分异动。
“这是什么?”吴秋问。
可几刻钟前,冯允抒分明看到的是吴秋的身影。待冯允抒将要走出林草中,完全暴露在月光下时,她选择了顿住脚步,大喊一声“何人夜闯郡守府”。
“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方知壑的声音传过来,让吴秋打了个寒颤。
吴郡守听出不对劲,忙上前问道:“殿下,这、这一定是误会。”
“我都没说是什么事,吴大人就知道是误会了?”
吴秋稳住心神,不住朝冯允抒望去,“允抒姐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听不懂世子在说什么。”
南风忽从暗处走出,与方知壑耳语片刻,方知壑便从他手中接过一个物件,眉眼上染了些许豁然。
云淡风轻道:“抱歉,你来时,我叫人去搜了你的房。”
他瞒着她。冯允抒猝然转头看向方知壑,眸光中带着诧异,而后有些恍惚。那人神情清冷,还是一副对万物毫无兴味的模样。
药包被呈到吴秋面前时,她反而冷静下来,对方知壑道:“什么事都要讲证据。”
方知壑只是淡淡抬眼,眼神未作太久停留。
但接下来的话字字锥心。
“你若想要证据,我有一百种手段挖出来。比你自己坦白的,还要丰富上许多。”
例如珍稀的金丝帛出处,“启欢散”的来路……吴秋显然也清楚,若是查,迟早被翻得清清楚楚。
吴郡守从南风拿出药包时面容便近乎凝滞。
此刻他明白了一切,扯住欲要跪下的吴秋衣袖,喊道——
“不是!不是她!”
吴秋却极快地说:“我认罪了,我会将此事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继而她又转头盯住吴郡守,坚决道:“爹,你再说一个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认你。”
吴郡守错愕地立在原地。
吴秋跪在地上,娓娓道来:“这药是‘启欢散’,是我从一个江湖术士那儿买来的,我想报复刘枕,听说这药本无毒,可用在有外伤的人身上,若他五个时辰内与人交欢,便会毒发身亡。
“——那日,允抒姐姐帮我划了他一刀……”说到此处,吴秋缓缓凝了冯允抒一眼,又飞快地垂眸,“然后我想着反正查不出这毒为何物所致,便想将他的死归于神罚,所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