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晓了,方知壑似乎不像表面那般高枕无忧,运筹帷幄。
想要他命的人很多,这也是她不想沾上他的缘由之一。
冯允抒甫一接过伞柄,方知壑就退出了伞下往外走去。
只淡淡留下一句:“抱歉,我会派人暗中护你。”
语气淡漠到好像冯允抒并不是三月前跟他结发的新婚妻子,而是路上随意遇到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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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允抒回了房,心中有了计较。吴秋说的京都来的贵人,应当就是这位临文侯世子方知壑。
她同方知壑并不陌生,方知壑年少成名,是士族大夫口中最聪慧颖异之人。有一人对峙朝堂百官的气魄,也曾领军击溃夷师,文武皆上乘,更师从道法高人,不少江湖志怪秘闻中也有他的传说。
大宣近年来甚是不太平,妖孽横行,鬼神出没,江湖中的术士身价都高了许多,更不论这位才华横溢的宗室子弟,自是备受瞩目。
冯允抒也曾对他欣赏仰慕,在觥筹交错间也同其他世家子弟一齐敬他一句“慎与公子”。
慎与是他的字。
他在众多恭维称颂之中并不对她另眼相看,只向她轻颔首,冯允抒未觉被看轻,她向来不以位重自矜,只希望有一天自己能有所建树,成为一名女官,匡扶天下。
分走,他身上的光辉。
可她没想到那束光辉是以这样的方式与她无限接近,她的丞相父亲不懂藏拙,锋头过厉,她成长的势头又太猛,一朝冲撞了太尉府,让她父亲被御史大夫参了一本。
圣上并无怪罪之意,只叮嘱丞相好生教导子嗣。
随后便是一纸赐婚圣旨,将她与方知壑牢牢系在一处。冯允抒知道这是圣上的刻意掣肘,这比任何惩罚都叫她难过。
她无可避免地将郁气发泄在这段姻亲中,好在,方知壑是个很体贴的人,愿与她演戏,纵她自由。
其实,冯允抒也明白,方知壑对她无意,所以才这般平淡如水;也好,她与他约定,既然双方都各有属意,便天高海阔各自飞,互不打搅,待时机成熟,一拍两散即可。
她打了一个寒颤,方才收回思绪。到窗台处关了窗,才将湿衣褪下。再将衣衫上的香袋取下来紧紧握在手中,垂眸低吟:“你会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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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春和景明,丝线般的阳光透过窗扇,照在墙壁上,显得整个屋子暖融融的,仿佛昨夜的暴雨并未来过。
冯允抒起身后便觉得有些头晕,想到昨夜见到方知壑时的场景,心下一沉,颇有些不满,虽然弓箭没射中她,但还是害得她淋雨受了凉。
她清咳两声,便从书桌上的瓶瓶罐罐中捡了一瓶出来,往手心倒了两颗黑色药丸,眉头都不皱一下就送入了口中,也并未用水送服。
吃完药,她梳洗片刻,便出了房门。
应她的要求,她不需要贴身跟随的侍者。只是房门外却还有丫鬟和侍卫守着,见她出来,丫鬟忙问:“女先生要出门么?小姐吩咐过,有什么需要您就说。”
冯允抒摇摇头,问她:“郡守呢?”
丫鬟回:“在前厅接待贵客。”
“你可曾听说贵客是何身份?”
“貌似……奴婢听老爷叫他世子殿下。”
冯允抒应了声,随后便去了吴秋的院子。
至于方知壑来究竟为了何事,她并不想当着他的面问。
吴秋见冯允抒过来很是惊喜,待看清她的脸后,清丽的面容一下垮了:“允抒姐姐,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昨日不是说有要事在身么?已经处理好了?”
见她猛地问了好几个问题,冯允抒失笑,咳了一声才说:“染了风寒,已吃了药。事情也办好了。我来是想问问你,郡守那边可有需要我的地方?”
吴秋听她说已吃了药便也不再担心,边给她倒了热茶边说:“允抒姐姐,你便是猜也能猜到。刘二宫里那位贵妃表姐听说他暴毙翎平,对着圣上一哭二闹三上吊,圣上没办法,就派人来查嘛。不过看样子,圣上倒是很重视此事,来的是临文侯家的公子,方世子。
“但我爹说刘二死得蹊跷,圣上应是怕妖孽作祟,说是方世子见多识广,便差他来查案。”吴秋压低了声音。
冯允抒一口喝了半杯茶,觉得喉中舒缓了些。便才道:“刘二公子的案子不是早结了吗?圣上此举,倒是寒了郡守府的心。”
“就是!那贱人无恶不作,我觉得他死了倒还是好事一桩呢,就算是妖怪,我也得好好感谢那位为民除害的英雄。”吴秋愤恨道。
冯允抒抬眼看她,轻声说:“这些话,不要在方世子面前说。”
吴秋颜色骤变,拉着冯允抒笑道:“你是不是还没见过方世子?一会府中摆宴,我带你去看看他。”
冯允抒猛地咳了起来,吴秋帮着拍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