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加鞭地送到上京,措辞极是不敬,说什么郑王得位不正,东宫与齐王府众人蒙冤惨死,皇帝若敢牵连一人,神策军便挥师北上,踏平大兴。
同时送到御案上的,还有一份紧急奏报,神策军强占昆海府衙,撤换大小官员,俨然有自立为王的势头。
李晏是拿谢玉棠毫无办法,神策军中的将领都是跟着李晟出生入死的旧部,李晟成为储君后便交由萧若音统领,这些将士素来只认主帅不认皇帝,如今更是压根儿不听上京诏令,而昆海富庶,物产丰盈,足以养活十二万神策兵士。
李晏权衡利弊,思量着东宫和齐王府与朝臣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即便杀了东宫那些旧臣也是得不偿失,何况南梁那边局势不安,还需神策军加以牵制。
李晏即便再恼恨谢玉棠拥兵自重,悖逆犯上,最终也只将东宫属臣们贬谪降职,东宫护军与齐王府亲兵则削籍为民,分散至各地。
夜色溶溶,莹白的月光倾下千里银辉。
定国王府的一处小院清风缭绕,流苏帷幔轻扬,错金忍冬纹三足香炉里的辛夷香袅袅弥散,香气馥郁缠绵。
柳如音在宫女的伺候下沐浴熏香,精心打扮一番后等待着那个男人。
她本是西厥的一名女奴,一年前,顾将军在西厥王帐看见她,那一刻,她瞧见那位连王上都敬重有加的异族将军,清峻的眼里闪过令人沉迷的热烈的光芒,她知道那是怎样的光芒。
果然,那天晚上,她就被顾将军要了过去。
不曾想这个大越来的将军却奇怪得很,他总是用很温柔的眼神看着她,总也看不够似的。
他对她很好,还给她起了大越女子的名字,无论她要什么他都会满足她,无论他忙到多晚,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她,从未有一次例外。
他似乎是喜欢她的,可是为什么,他只是每晚那样静静望着她,却从不亲近她?
后来,柳如音跟着顾将军来到大越,然后…….然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月上中天,他还是没有来,柳如音失望地吩咐侍女:“你们都下去吧。”
侍女屈膝道:“是。”
门外传来低沉的脚步声,柳如音眼睛一亮,欣喜地叫住侍女:“慢着,快去将我给将军准备的点心拿来。”
顾承昀才进内室,便挥手摒退随侍的仆从,招她上前。
琉璃灯将屋子里照得亮如白昼,他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冷寒的脸庞隐隐几分郁色。
柳如音妙目含笑,温柔的为顾承昀宽去外袍,一双玉臂勾住他后颈,含羞带怯地偎向他怀中。
“我还以为您今夜也不会来,将军,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如音?”
深垂的帷幔,在轻柔的风影里荡漾摇曳。
顾承昀一言不发地垂目凝视着她,许久,恍恍惚惚地问:“阿音,我只想一辈子陪着你,无论你是爱我还是憎我,我都不在乎,答应我,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好,阿音永远都不会离开将军。”柳如音温顺满足地倚在顾承昀胸膛,葱指轻轻摩挲着他光洁匀实的肌肤,心里甜蜜难以言表,这是她最爱的男人,她的依靠,她愿意一生顺从他、侍奉他、讨他欢心。
顾承昀抬起她秀美的下巴,垂下眼帘凝着眼前这个眉目宛转,顾盼生姿的女子,目光迷离散乱:“你又在骗我,我知道。”
“阿音不会骗将军,将军却伤了阿音的心。”仿若珠玉落盘的语声似怨似嗔,柳如音娇羞地吻了吻他的唇,柔声道:“您都好几日没来阿音这里了,阿音很想您的。”
顾承昀似从梦中惊醒,忽地眼眸一沉,将她往外一搡,冷声道:“不要碰我!”
柳如音头一次被顾承昀喝斥,不禁心头一凛,忙向后退了两步,低头道:“妾知错,请将军宽恕妾逾矩之罪。”
顾承昀冷睨她一眼:“以后管好自己的嘴。”
“是。”柳如音心口突突跳,小心翼翼道:“妾服侍将军安歇吧。”
顾承昀对她刻意的讨好生出几分厌烦,沉着脸披上外袍,便要拉开房门出去
柳如音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地道:“将军是生阿音的气了么?”
顾承昀转身看了一眼她与那人极其相似的眉眼,心头一软,淡淡安慰道:“没有,我只是想出去走走,你早点睡。”
月光无声洒落,如漫天银沙静静倾泻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