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戏楼每日没有固定的曲目,台下人呼声最高的曲,便是下一个曲目。
小怜姑娘自小在戏楼长大,唱曲的本事比旁人要精上许多,这名气上来,她也不必日日上台,偶尔唱上一曲,台下人需回味许久。
今日本不是她上台的日子,见了台下熟悉的人,她也来了兴致,不一会戏台上已架了琴。
不同以往的儿女情长,今日唱的是将士思乡。
台上着戏袍的女子,缓缓唱着: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祝枳浅深有感触,前世的边关,那些与她同生共死的祝家军,也是常常思着故乡,未阳城在夜色笼罩之下,总会传出几声哼唱的歌谣来。
只是可惜,前世二皇子掌控文和帝后,勾结东檀人,假传圣意,害了祝家军。
谢祗白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不动声色的端坐着身子,拿起一旁的茶杯浅尝了一口,随后说道:
“孤已遣人送了冬衣过去,今岁祝家军不会受寒。”
祝枳浅侧目看向太子,有些不可置信,边关路远,那地方天寒地冻的,路程也需半月。
一来一回,正好是一个月的时间,如此便也能说明谢祗白是在她重生前,做了这些事。
“殿下自个掏的银子?”
祝枳浅了解未阳城的情况,虽说文和帝每年都会送去一批御寒的衣物,可未阳城是长年寒冬,未有旁的季节,总有损耗。
每到冬日,便是难熬,祝齐生前也贴了些银子,从未少过祝家军的御寒之物。
不过太子知晓此事,的确是奇怪了些。
见她不解的目光,谢祗白解释道:
“以往你父亲回京时,总会带些御寒衣物回去,孤便猜到未阳城是这种情况,京城少雪,自是不懂未阳城的寒,孤惧冷,也知那滋味难熬,便从宁家拿了些银两,孤的母亲是观星阁的人,不缺这些身外物。”
谢祗白从不会向人提及自己所做的事,方才听了小怜的曲,也知祝枳浅在想些什么,本是不该多言,不知怎的偏偏说出了口。
他应是也想祝枳浅念着他的好。
祝枳浅启了启唇,相谢的话收了收,既是助太子,同路之人她自然希望走的长远些。
“殿□□恤将士,将士亦会更加忠心。”
祝枳浅想起了前世,似乎总有两批御寒的物资从京城送来。思及此处她心中微暖,面色如常的看着台上,才发现言谈间,小怜姑娘一曲唱罢,已收了场。
这时,正好有一道声音传来。
“祝小姐,我家姑娘有请。”
台后走出了一个小丫鬟,她左右望了望,见无人注意自己,才走近了祝枳浅。
戏台后隐约可见小怜的身影,她正含笑的看着这边,见丫鬟请来了人,这才隐了身形,进了里头的院子。
见祝枳浅起身,同一个小丫鬟走了,谢祗白赶忙放下茶杯跟上去,才行几步,小丫鬟发现了身后的人,立马将他拦下。
“小怜姐姐可没说要见你,你别跟着了。”
谢祗白走也不是,退也不是,抬头看了看祝枳浅,期望着她能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祝枳浅与小怜姑娘原本就相识,谢祗白不知这层关系,他倒是不为见谁,只是想跟着祝枳浅,毕竟祝枳浅知晓许多天机,他正想弄清此事。
“殿下还是在这等着吧!小怜不喜男子,你若去了,反而是我不知礼了。”
谢祗白只好先应下,他望了眼戏台,柱上的漆是才刷的,隐约能瞧出里头古旧的痕迹,谢祗白觉着有几分熟悉,在梦中他曾见过儿时的祝枳浅。
他第一次见她,便是明月戏楼的那一眼。
谢祗白想明白后,又回了座位,认真瞧着戏台,因身子骨不行,他向来都在东宫,听戏还是头一回。
此时的台上已是生面孔,他不知戏名,却也知台上唱的是何意。
戏中说的是一位世子倾慕一位姑娘,却因病弱,终生未与其相识,来生才续了缘。
谢祗白看了眼戏台上的世子,来生的他已是寻常人家,身子骨也利索,同那姑娘站在一处,很是相配。
谢祗白见戏台上的两人续了缘,他眸光微微动了动。
他不知前生,却梦了许多,他记得梦中,自个便喜欢去祝府旁的麒麟街闲逛,不是为了什么物件,而是为了再见见那个名阿浅的女子。
昨夜梦境断断续续的,醒时忘了大半,如今又记起了些许来,虽说是梦,也不像是真的经历过,他却能读懂梦中另一个自己。
戏台上已是来生,那位世子似乎还识得前世的女子,台下皆是叫好声,道着缘深。
谢祗白有些落寞,又咳了咳,他没那世子幸运,身子骨还是不好。
祝枳浅穿过长廊后,才见到倚柱候着她的小怜姑娘,她沏好了茶,面上满是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