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阿尔谢尼在收集成册的文件夹上盖下公章。这意味着他终于处理完了堆积成山的工作,即将奔赴自己一年之中唯一悠闲的假期。
莉莉丝翘着二郎腿,手肘撑在膝头,掌心托起下巴。
她注视着阿尔谢尼收拾手提箱的身影,漫不经心地问:“准备走了?”
“是的。我老家离得远,路上都得耽搁两天半时间,这次难得回家,不想让家人等太久。”
“替我向你家人问好。”
阿尔谢尼系上围巾的动作微微一顿。
壁炉火光温暖明丽,却硬是没能照亮房间角落的小小沙发。莉莉丝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阴影里,冰球似的蓝眼睛亮得发光。
“那您呢?”回过神时,阿尔谢尼已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不待他后悔,莉莉丝便已笑着答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没有家。”
或者从某种意义上说,堡垒就是她的家。尽管这里阴森寒冷,却是她唯一能长久落脚的地方。
阿尔谢尼明白,随着假期的到来,偌大的堡垒将空无一人。他看着眼前的莉莉丝,不知为何,竟没来由地有些感伤。
但异样的情绪并未在这位硬汉外表的男人心中停留太久。
在拎起行李箱离开房间前,阿尔谢尼说:“下次回来时,我会记得给您带我们老家的白兰地陈酿。”
莉莉丝又是一笑。
“那我可得好好期待一下了。”
于是房门合上,屋内复又恢复沉寂,唯有雀跃的炉火在哔剥作响。
莉莉丝起身,拉开厚重的窗帘,放眼望出窗外。
一月的北境,白昼总是短暂。不过才下午四点钟的功夫,天边的暮色已将熄未熄。灰暗的云层密不透光,将星星隔断于天外,仿佛又在酝酿一场恼人的风雪。
按理说,随着阿尔谢尼的离去,堡垒内已空无一人。
而在离主楼不远处的平地上,却亮着一盏明晃晃的油灯。
鬼使神差地,莉莉丝合起窗帘,推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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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密的冷杉林中,矗立着一道高挑瘦削的身影。莉莉丝走得近了才发现,那是阿贾克斯在拉弓搭箭。
她在楼上瞥见的那盏孤星似的灯,此刻就静静蹲在少年脚边。方形的玻璃罩里,清油灯的灯光在寂色中更显孤寂,灯柱的影子淡淡地躺在雪地上。
少年撑着一把普通的橡木弓,反复瞄准了三四次,但又放了下来。
五十米开外的靶子上落满密密的箭矢,正中靶心的却寥寥无几。
“古有璃月人囊萤映雪,今有至冬人对月习箭,还真是刻苦。”
阿贾克斯被倏然响起于身后的话音吓了一跳,举着弓的手一抖,差点把羽箭滑到地上去。
见来人是从不按常理出牌的莉莉丝,阿贾克斯便也释然了。
冰天雪地的室外,莉莉丝的上身仅穿了一件白衬衫。衣料在寒风中鼓起又瘪下,显得她的身子更加单薄。
“后天就是洗礼节了,你怎么不回家?”莉莉丝问。
“我才离家一个多月,不着急回去。”
说着,阿贾克斯拉起弓,又负气似的补充一句:“……至少在混出点名堂之前,先不想回家的事。”
莉莉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还真是小孩子脾气。”
她在靠近阿贾克斯身边的冷杉旁坐下,背靠树干,像是不打算走了。
不久前,阿贾克斯才刚因箭术不精在莉莉丝跟前露过怯。见她如此,搭着箭的手便又不自觉地放下了。
“您就非要盯着我看吗?”
“作为长官,检查部下的训练成果,这有什么问题吗?”
“……”
阿贾克斯自知说不过她,便只能叹出口气,重新摆起搭弓引弦的姿势。
眨眼的功夫,靶心外沿便扎进了一枚离弦之箭。
尽管只偏了半寸,未中靶心却是不争的事实。
阿贾克斯还未来得及挫败,耳畔就响起莉莉丝的低语:“是弓的问题。”
“弓?”
少年将弓身握得很紧,莉莉丝起身过去,逆着少年的握力拧松弓角,略微调转了两度,再稍稍旋紧。
调整完毕后,莉莉丝向旁退开半步:“你再试试。”
阿贾克斯轻应一声,屏息敛神,复又射出一箭。
然而……
莉莉丝看着那支铮鸣于靶外的箭矢,好笑地挑了挑眉。
她意味深长地开口:“这回可不是弓箭的问题了。”
“……我知道。”
阿贾克斯叹出口气。
俯身去探箭筒的时候,阿贾克斯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从军械室带来的箭已经被挥霍光了。
一口气直面数十次的挫败需要莫大的勇气,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