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像化不开的墨。
青绮从浑噩和恶心感中逐渐苏醒,发现眼前一片昏黑,她似乎躺在某个冰凉的地方,从四肢、脖颈处逐渐传来复苏的锐痛,挣扎了一下,却动弹不得,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恐惧,蓦地发现一片黑影投映在自己身前,蛇一样缓缓扭动,竟然扭成了一个诡异的人形。那人——或者说那“东西”朝自己走来,与此同时,深深扎进她身体里的尖刺仿佛活了一样,拼了命地往里钻,带来又一阵痛楚和眩晕。
“啊——”
刺耳的尖叫划破寂静,噩梦——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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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姜被从床上叫起来的时候,看一眼还没亮透的天,昏昏沉沉地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梅儿在屋外道:“大人您快点吧!门房已经把人让进来了,说是邝平侯府的小侯爷让您即刻到西山的梅花山庄去,那儿出了要案!”
她一个激灵:“什、什么小侯爷?”
慌促地穿戴好了,秦姜趋步来到前厅,来人已经坐在正堂的位置了,见了他,便道:“贵县,请速与我等走一趟吧。”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强横得让人觉得他们才是这一县之主。
秦姜刚想问话,一面令牌就差点怼到她脸上。她后退两步才看清,那金牌上刻着“忠武邝平侯府”几个字——那是先皇亲自为扶保他登基的邝平侯窦允赐的嘉奖。
只是她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官,这小小的善县也大不可能与远在天边的邝平侯扯上半片关系,再者这么个天一样的贵人大驾光临,怎么她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黑衣的侍卫不由分说,架起秦姜就往外走,还吩咐衙役,“点齐人马,跟上来!”
从起床到被扔进轿子,前后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用到。直到轿子动起来了,秦姜这才好不容易坐稳,问道:“诸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下官如坠云里雾里……”
外面的轿子一路疾行,速度快得出奇,四个轿夫显然是内力精纯的练家子,竟抬得轿身四平八稳。其中一人还能用又稳又快的语调向她介绍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邝平侯府的小侯爷微服私访,来到善县以西的梅花山庄,正巧遇到了妖怪吸人精血,便下令官府彻查此事,安定人心。
“小侯爷到梅花山庄……微服私访?”秦姜如听天方夜谭,不可思议至极,“还遇到了妖怪?”
“是。”
梅花山庄她有所耳闻,据说那是个专替人调教丫鬟歌姬一类的地方,因此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是半个寻花问柳的地方。
——之所以说半个,因为山庄接客,只接达官显贵,次一点的有钱人家都会被拒之门外。
其实梅花山庄修建在善县与隔壁宁州府之间,说不好到底是在谁管辖地界,但庄主人每半年都有多多的税银往两边打点,所以以往双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自行方便。
秦姜自然也没去过,到的时候,才发现这是一处环山绕水、风景绝佳的地方,远远地就看见周围一片花海,曲曲弯弯的小径通向山庄一带墙垣,从一面看来,就已经知道是个极宽敞的庄园。
有丫鬟和家丁已经等候在门前,见到轿子停下,马上前来行礼。秦姜出得轿来,尚见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也不知是怎样的妖怪,才让这小侯爷如此心急火燎。
那四名轿夫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压根不像抬着一人的轿子走了这么远的路的模样,继续带着她往里进,穿过重重游廊,进了一道道院门,终于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花厅。
她被拦着在外头等候,侍卫进去通禀。此时秦姜打量周围,发现两排同样的黑衣侍卫,整齐肃杀地一直从里头站到外面,跟随而来的几个丫鬟打扮都颇为俏丽,面色却各有忧虑惊恐,似乎极为不安。
很快有人传唤她进去。秦姜整理好衣冠,趋步而入。
开春的天气已经不算寒峭,花厅里却更加温暖,粉红烟罗的彩帐四处飘散,摇曳出女儿乡的温柔暧昧,花香与熏香糅在一处,弥散在每个角落,她低头盯着猩猩红的软毯,估计着到了不近不远的地方,跪地行礼,“侯爷大驾,下官迎迓来迟,请恕死罪!”
上首一个慵懒的声音开口:“找个地方坐着,免了那许多客套。”
接着就有人抬来椅子,让她靠边坐了。那小侯爷又道:“抬起头来与本侯说话。”
秦姜依言抬起头,与那人对视一瞬,目光又垂了下去。两厢各自惊讶——县令惊讶于小侯爷的年轻,小侯爷惊讶于县令的俊俏。
窦小侯爷颇为满意地道:“善县真是个好地方,连贵县令都如此清俊。”
秦姜道:“侯爷谬赞,听闻山庄出了怪事,惊扰了侯爷?”
“是了,”对方拊掌,指着旁边的一扇屏风,道:“贵县不妨看看,本侯之所以这么急着把你叫来,是因为有人差点被妖怪吸干了精血。”
说罢叫人撤去屏风,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