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三)(1 / 2)

两月前。

秦蓟这一日破天荒留在家中,清早叫来马车,让李甲带妹妹去四处转转。

秦姜被催促着上了马车,想着吃娘做的葱花面,便不大情愿。秦蓟却说:“母亲清早已到贵人家拜谒去了。”

秦姜大惊:“这么早?不是说好我同去吗?母亲怎么独自去了?”

“早点出发,才不会迟到,不会失礼。”秦蓟道:“法华寺今日或有高僧讲坛,你去听听,少来聒噪我。”

果真,有高僧来到法华寺,寺内外人等都在宽敞的露天道场听讲,秦姜不是信众,李甲又在旁撺掇,两人便去了寺后参观。

秦姜不喜欢李甲,但秦蓟很看重他。她曾偶然听到两人谈论自己。

李甲说:“你有这么漂亮的妹子,不如给了我,你日后上任,一应打点都有我这个妹婿。”

秦蓟说:“她还是小孩心性,顽劣异常,哪有做人妇的样子?”

李甲说:“我家那个人老珠黄,却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我先纳了她,等那个一过,我就抬她做妻,你哪怕不当官儿,跟着我吃香喝辣。”

后面总之秦蓟弯弯绕说了很多,秦姜想来,应该是差不多回绝了的意思。

可是李甲的眼睛总贼溜溜黏在她身上。

寺后景色幽静,可一个人也没有,连洒扫的小沙弥都去前面听经了。秦姜的神经便开始紧绷了起来。

李甲毛手毛脚,还往她身上撞了一下,像是不小心的样子,却在一排竹林后抓住了她衣带的荷包,差点将她衣带抓散,嘻嘻哈哈地要把荷包给她系好。

秦姜哪敢让他碰,荷包一扔,脚步越走越急,要转回前寺。李甲在后面亦步亦趋,涎皮赖脸:“娘子,你躲什么?小的见你比菩萨还慈悲,您可怜可怜小的,咱们近乎近乎,你哥哥自是允了的,不然他让我陪你做什么?”

秦姜呸了一声,又恶心又生气又委屈,沿着记忆中的小路连走带跑,突然被一睹土墙挡住,整个懵圈。

不过一月不来,寺中僧人居然把路改了。情急之下顺着墙根往前走,竟钻进一扇虚掩的门,吱扭扭门轴一响,弄出挺大的动静,竹篱围成院里有一座新修的小茅屋,静悄悄地恭候慌不择路的少女。

秦姜冲进茅屋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王八入笼了,那破门被顺手一带,仿佛就不堪重负,要散架了的模样。她不想被李甲瓮中捉鳖,当下要翻窗逃走。

问题是这件茅屋没有窗。

里头一股子药味,说不上来的苦还是臭,极简陋的几样物件,还有一张床。

“嘭”一声撞击,那门终于晃两晃,咔嚓断裂,被打回原形——几根竹子,一排麻线。

李甲捏着鼻子,跨步进来,“小娘子,这地方僻静是僻静,就是味儿难闻了点……”

秦姜身子一抖,脚下硌到一个药壶,往后栽去,正巧按在一个硬不硬、软不软的东西上,回头一看,是一只人手。

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半死不活的人。

下半身盖着粗布,裸露的上半身插满了细细的针,随着呼吸几不可见地微微起伏。枕上是披散的头发,和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秦姜惊呆了,看着李甲一边脱衣服一边扑过来,扭身一躲,自然没注意被她这么一按,那活死人嘴角渗出的血线。

在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惨白的死人脸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黑一白的极致对比,黝黑无光的深瞳嵌在如纸的苍白之上,让人想起极北寒地的荒原上,孤戾踽行的黑狼。眼珠在麻木之下,老旧生锈的齿轮一样迟缓颤动了一下,循着声音的来源,极慢地、一点点地看见了颤抖的两人。

秦姜已经被攥住了两只脚,粗暴地扯破衣裙了。

这一刻,她真真正正地才感受到,男人和女人在体力上的差距有多大。

她尖叫着大喊,却被李甲一巴掌打得口鼻流血,剧痛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身体被绝对压制,手脚使不上力气,更抓不到什么可以拿来反抗的工具。

那只大手扼住她的脖子,激动地、恶狠狠地威胁,“你别动、乖乖的!别动!不然我掐死你!”

秦姜觉得自己已经窒息了。痛苦剧烈的光芒在眼前乱撞,又黑了下去,在死亡的边缘反复拉扯,脖子是不是已经断了?心脏是不是已经炸裂了?

……

一只久不动弹甚而僵硬如铁的手,指节发出了极轻微的咔嚓声,在激烈的打斗中,自然如沧海一粟,谁都没有注意到——甚至手的主人。

它只是凭残留的本能,受仿佛混沌初开以来,第一条天道定律的指引,那无上的慈悲垂下万古的泪滴。

——恃强凌弱者,死。

一根毫毛粗细的银针被拈花似的捏起,光线来不及停驻,凝滞的空气倏然破开,钻入眉心。

秦姜像一条濒死的鱼,一瞬间被放回海底。

剧烈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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