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后的太阳最为炙烈,是稍加奔跑就会出汗的时辰,徐祈年陪她将卷宗一本一本摊开、摆齐、晒在院中,露在衣衫外的皮肤因日晒而有些泛红,不过无人在意。
二人各怀心事,默契地没有说话,借着晒书的片刻,理清脑中思绪,找到下一步该干的事情。
偶尔也有风飘来,吹起纸张一角,正如脑海中的灵光一现,这件事在二人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指向一个关键人物——长福。
“你昨天下值后有去别的地方吗?”姜与乐不是不相信徐祈年,只是得到的信息越多,对他们的情况才越有利。
“并没有。”他这几日之所以不见踪影是因为他忙着整理上一世上巳节的时间线,其中疑点重重,一环扣一环,凶手给他安排的死局堪称绝妙,他不得不日日思索,以致无暇顾及其他。
可惜现在他身不由己,要将自己从这莫须有的事件中择出去。
“这件案子你不要碰。”
“为什么?”姜与乐不理解,树倒猢狲散,现在相信徐祈年的人本就不多,而他自身最近必是处处受掣肘, “你不必担心,我有清安,没人伤害得了我。”
她自信满满,这种时刻徐祈年还能含着笑意说道: “那小兄弟不错,可是…有些危险不一定来自于刀光剑影,也可能出自人言。”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姜与乐远离纷纷扰扰的无谓言论,他知道真相可以水落石出,谣言却很难遏制。
姜与乐哪能不懂他这句话底下的深意,徐祈年之前对她的百般照拂在有心人眼中早已变了味,她能接受别人质疑她的能力,但不能容忍别人传她是靠徐祈年才进的大理寺,他们轻飘飘一句话,就否认了原主多个苦熬的夜。
纵使她躲到深山老林中,恶语也有可能随风飘来,她总不能因为别人的非议而使自己受罪,何况这话早已传入大理寺,传入她耳根。
早在萧煦来之前,金寺副就前来打探过消息,他问得隐讳,但大意不过是外面都在传徐寺正是因为她才杀害裴恒。
她当即争辩,并叫金寺副不要再讲如此毫无根据之事,金寺副失了面,心中不快,才有了晒卷宗一事。
她没有在徐祈年面前提起这一茬,只是有些忿忿不平, “早日为你和阿布洗刷冤屈,才有可能堵住别人的嘴。”
话说得简单,但他们多多少少都跟此案有着密切关系,现在别说审问长福,就是连裴恒真正的死因都无从得知。
“对了,萧煦好像去你府上寻你了。”
“是吗?”徐祈年放下手中最后一卷案宗,拍拍手,一层薄灰落下, “算算时辰,他应该快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萧煦进了西庭院左右张望,看到徐祈年,喜出望外, “玉卿,你没事就太好了!刑部那群龟孙没对你用刑吧。”
“我是无碍,就是阿布…”提起阿布,徐祈年心中难免一阵愧疚。
萧煦狠狠拍着胸脯, “你放心,我…还有姜评事一定为你讨回公道,这讹人居然讹到国公府头上了,这像话吗!”
“萧寺正,如今可能真的要靠你了。”
“啊?”萧煦脸色一收,眼珠左转右转, “你们想干嘛?”
*
刑部大牢,阿布奄奄一息躺在稻草垫上,冷眼看着门外两拨人,御史台和刑部在交涉。
“董侍郎,官家不放心你们刑部行事,授意御史台前来监察。”御史中丞蒋太秋略过对方,站在牢门前,目光落在一身血衣的阿布身上, “看来官家的担心没错,此案牵涉甚广,董侍郎万要小心行事,不可失了偏颇。”
蒋太秋年近四十,身量很高,光在气势上就压董殊一头, “以后再提审他,必要有我御史台的人在场。”
董殊不屑地撇过头,目光如炬, “什么时候我刑部办案轮得到御史台的在这指手画脚的了?”
“这是官家旨意!”蒋太秋挥挥手,便有两个官员上前一步, “他们会留在这里,确保你们刑部没有滥用职权。”
“哎呦呦,我没来错吧,这还是刑部大牢嘛,这么热闹呢?”
萧煦左手拿着时楼醉鸭烧肉,右手提着两壶琼酥酒,满面春风的姿态在阴暗晦涩的牢房通道里显得格格不入。
董殊眼见来者是萧煦,立马收起姿态,恭敬行礼, “下官见过小公爷。”
其实按品级,董殊要高于萧煦,但那又如何,萧煦是太后的侄子,这就够了。
“御史台的人也来了,怪不得这么热闹呢。”
对于萧煦,蒋太秋一向没有什么好感,萧煦和徐祈年同为小公爷,为人处世却天差地别,一个只知喝酒玩乐,成天混沌度日,一个寺正的位置还是讨来的,而另一个蒋太秋很看好,当初就想让徐祈年来御史台,他执意要去大理寺,蒋太秋才就此作罢。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蒋太秋一眼瞅到萧煦手中的酒菜, “我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