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立在对面点点头,脸上神情却带着一丝无奈与颓丧。
姜与乐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寻常孩子的名氏来源于父母,充满着爱与期待,但根据十三的状况与经历,无论这个名字是来自父母还是上个主家,都没有感情与温度,只是冷冰冰的排行。
一个不会笑的人,到底经历过什么,她不敢细想,只好轻言细语道: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也是,既然你现在跟着我,那就由我重新为你取一个名字,可好?”
夕阳斜斜地打在大理寺墙外,少年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即刻点头。
姜与乐绕着少年走动,温和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在她看来,这是个经过磨砺仍不屈的孩子,她希望他日后能平安顺遂。
绕了三圈,她一锤手打定主意,语气坚定, “清安!就叫清安如何?远离尘嚣,清净平安。”
少年“啊呜”两声,虽然无人能听懂,但大家都知道他这是在复述自己的新名字。
得到少年肯定,姜与乐露出欣慰笑容, “好了,回府吧,我肚子都饿了。”
取名这个小插曲短暂驱走她今日奔波的疲惫,可当她安安静静坐在轿辇内,背靠软壁时,七零八落的线索又在脑内抖落出来,怎样都连不成一条线,拼不出一副画。
她打起布帘,暮后沁凉的气流吹进轿内,帘外是尚京内最繁华的西桦街,勾栏瓦市、酒楼戏台,花灯连结,绽放满街。
“姑娘,夫人生病了。”
“哦?”她放下布帘,注意力从外转到内, “母亲哪里不舒服?”
“我听门房说的,好像只是风寒,已经请过郎中了。”
现下是暮春时节,气候由冷转热,一不小心就易疏忽沾染上风寒,倒也不算什么严重的病疾。
“等会儿到府上先去母亲院中看看吧。”
姜与乐知晓春桃此番话看似闲聊,实则是有意提醒。以前原主待在院中,除非有宴相邀,否则大抵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内院中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现在她日日在外奔波,基本忽略掉院中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像父母身体抱恙此等事情还是要上上心的,况且她来到此处的第一日就收获了何氏的善意。
就这样想着的片刻功夫,马车行驶到府门口,春桃支起帘子,摆上脚凳,扶她走下马车。
“清安,你回小院里吧,若是缺什么,你就跟春桃说。”
清安跳下车辕,摇摇头,不肯走,点了点自己,又指了指姜与乐。
“姑娘,清安是要保护你呢。”也就一日光景,春桃对他的心思便能揣测个七七八八了,因为他是个特别简单的少年,谁对他好,他就保护谁。
“我回府了,府上很安全的,你不在身旁保护也没关系。”
还有后半句话,姜与乐咽着没说,她住在内院,里面还有许多女眷,清安到底是个少年,在里处穿梭行走多有不便,没来由的,她想到徐祈年送来的南风与北风,看来真是深思熟虑后选的女子护卫。
清安紧皱着双眉,沉思片刻后点点头,又拍拍车辕,指了指东方。
姜与乐实在是读不懂,转头向春桃求助, “清安想说什么?”
“春桃猜是姑娘您不让他进府行保护职责,他便想保护你出府的时候吧。姑娘您每天早出晚归,大半日竟都不在大理寺中,多危险啊。”
“有什么危…”话脱口而出,又在刹那之间顿住了。
没有危险她便不会出现在此处,隐藏在暗处的狐狸就像压在她胸口的一块大石,挪不走,碎不掉。
一个简单的“好”字便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保障,清安的脸上浮现不出太多复杂情绪,点头就是他最大的肯定。
“走吧,先去母亲院中看看。”
何氏住在晓风斋,她们走过花街铺地,进了月洞门,等刘妈妈通报一声即可。
须臾,姜与乐被请进屋子。何氏的屋子简洁高雅,没有什么繁复的装饰,通体望下来,茶桌上一株绿竹盆景便是整屋最亮的色彩,风尘俱静,禅味悠长。
只是,一进屋,一股别样的热意扑面而来,她站在屏风前,依稀可见屏风后半倚在塌的身影。
“母亲,阿乐听说您感染风寒,看了郎中后可好受些?”
“好多了,阿乐,你过来,母亲看看你。”何氏的声音明显带着虚劲儿,姜与乐能看到她在床榻上挥手的形影。
姜与乐小步绕过屏风,才看到床前还支起了一个小碳炉,里头黑红的炭烘烤着屋内本就不流通的空气。
姜与乐扶起半躺的何氏,她的面色苍白,臂膊瘦弱,如弱风扶柳般。
一场风寒怎让何氏病到如此地步,姜与乐竖起软枕,好让何氏半靠得舒服, “母亲还是要好好养身体,府中事务就让刘妈妈代为操劳吧。”
不料何氏自嘲似地说道: “是得好好养,不然这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