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3)

她如何当得起这声谢。

虽然她的父亲在窦准发迹前就被踢出了朝堂,何家和军令案之间的距离,就像从京兆到北桓一样遥远。

但地图,偏偏在何家人手里。

她这会儿才感觉到腿在颤抖,连手也在颤抖,如果金步摇还在,那坠子也一定在抖。

送贺礼的车马仍然行在去沐阳的路上,而何少音已经重新披上斗篷,在冰雪消融前,赶回了京兆。

她站在门前摘了斗篷,何大将军正在书房里安静的练字。

房檐滴下第一滴雪水时,她推开了门。

她声音不大,但足够父亲听清:“您查过军令案,是不是?”

笔尖悬着的浓墨坠湿了纸张,何大将军保持着僵立的姿势,望着突然闯进的女儿,眉眼眯在一起。

“你说什么?”

“陆戈在查军令案。”

何少音一步步走到父亲面前,她不是来问罪的,父亲何罪之有?她只想知道事实。

“我和母亲回樊州那日,您得了张地图,那地图,是军令案的地图,那地图,一直在我手上!”

笔从手中滑掉了,那可是难得的徽州宣笔。溅起的墨汁飞到了何少音的裙摆,她捡起笔,挂在笔架上。

何大将军双臂撑在书案上,他看上去仍是威严的父亲。

“是有一张地图。”

何大将军平静的对上女儿的眼睛,但他的心里已经涌起了强烈的渴望,那是说服一切的渴望,包括说服他自己!

“可惜起了场火,妮子!烧没了,一切都没了。”

何少音笑了,“的确,火是可怕的,谁也逃不过火。”

她突然抬手指向身后的内柱,“那天,我躲在那里,我看见您拿着地图,我看见灯烛倒了,我看见地图上落了火,我救不了火,我拿走了地图。”

何大将军不可置信的盯着女儿,她太镇静,镇静的不像是在说谎。

何少音垂下手,声音闷闷的:“您怀疑过那案子,是吗?”

何大将军泄了气,他的面色逐渐苍白,和落雪一样,纯粹的只能容下一种颜色。

“有的事,越想压,越压不住”,何大将军低下头,声音像翻飞的枯叶,没了昂扬的斗志,“地图是流转到过我手里,可我没留住……”

他突然开口呵斥:“妮子,把地图拿出来!”

“不在我这里了。”

五万余人的生命献祭给了沙海,盘旋的秃鹫撕咬着英魂的血肉,然而这些英魂没有被赋予战死的荣耀,而是被钉上耻辱的标记,永远留在了沙漠的高地。

不公道!

何少音的冷静化为暴烈的悲鸣,“地图不该这么没了!那些人,也不该那么死了!”

“前人死了,后人才知道该怎么活!”何大将军红了双眼,“孩子,你见过权力吗,你尝过生死吗,你流过血泪吗,死是容易的,活着,是难的!”

“我要活,但我不能苟活!”何少音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狠狠砸在桌案上。

“那地图,和您无关了,您,好好坐着大将军的位置吧。”

推门的那一刻,何少音忽然回头,不甘心的问:“父亲,如果地图一直在您手里,您会为他们翻案吗?”

何大将军没有说话,他太苍老,苍老到声音都迟缓,眼泪也落不下来。女儿走远之后,他才勉强撑着椅子坐了下来,慢腾腾的落了泪。

冬月的第二场雪同样迅猛,一夜过后,冰雪再次统治了世界。

窦准的谋逆罪被钉得死死的。

潘通和那群受他招揽的游侠在一个彤云密布的正午被斩首弃市,沾血的头颅悬在丰乐楼高高的望竿上,像藤上的葫芦一样,在风雪中晃荡。

谋逆罪之后,是对军令案的重审。

羊皮地图的出现,让那些质疑呼日延的人闭紧了嘴。

参与过合围之战的老将被逐个请进朝堂辨认,他们举着地图端详,开口之前,浑浊的泪先滴了下来。

地图是真的!那次九支军队用的都是羊皮地图!

朝堂上顿时群情激愤,从未听说过军令案的新晋朝臣也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审时度势的站了队,窦准该死!

诡异的是,雪球越滚越大。窦准昔日的同盟朋党,为了保身护命,牵扯出了更多构陷忠良、打压良将的秘事。

那群人蹿出来凶猛撕咬,像饿极了的恶狼,露出锋利的牙齿,咀嚼更多的血肉。

喂饱自己!壮大自己!吃掉别人!

又一场大雪过后,窦准被判枭首,窦氏族人被判流放北境,世代为奴。

窦氏一族,悉灭!

何少音推开窗扇,望着诏狱的牌匾皱起眉头,她伸手拉住正要下车的陆戈,温声叮咛:“天色不早了,我瞧着又要落雪,在里头别耽搁太久,早点回来。”

最新小说: 异格天启 天降福星,两岁幼崽炸翻全皇朝 穿成农家福宝,我靠医术名动天下 是你要娶外室女,我另嫁你还有脸哭? 原神之暗牧 甩我后,鲛人揣崽求复合[gb] 沪风疆韵 战王宠妻无度,狂妃飒遍京城 我当保安这些年 莲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