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
她留意到,不远处遮掩他们的假山,有一角烟灰色的裙摆露了出来,今日有些巧,只有左灵月的襦裙是这个颜色。
于有心人而言,何来偏僻处,只怕握到手里的,还要散了去。
“我待王爷能如何?我明白,王爷天人之姿,生在皇家,我江素晚便是外祖贵为大学士,也不过是商贾之女,上不得台面。不比左将军嫡女……”她说的有些艰难,“她温婉贤淑,貌比天仙,身份相貌同王爷都相配的很。”
“你是这般想的?”他神色复杂,看她的眼神,似是看一个不曾相识的人。
“是,遥祝王爷和左姑娘,举案齐眉,白首……”
他红着眼出言打断,“那往日种种,你又要如何说?!”
手藏在袖子里攥拳,指甲陷在肉里,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她要让一切就此终了。
“不过满腔欢喜错寄郎君,如今各归各位,只当不曾相识,何必挂心?”
他愣住,看看她,又抬头看看天,“素素,近来晴多雨少,过两日,一同去游湖可好。”
“生意繁忙,恕不能从。”
提起裙摆,她就要越过他,往宴客的厅堂走去,汇于众人之中。
“素素。”
他唤得小心,似怕惊了谁。
她应声驻足。
转过身来,他凝着她的背影,“你曾说过,上元那日,东街老屠户挂出来一块肉,极好,众人抢夺,不小心落到地上,人便散了。”
“王爷,小女江素晚,不是素素。”
她抬脚离去,不再停留,转过假山,未见一人,只地上安稳躺着一只荷包,她捡起揣进怀里。
柳轻云早在寿宴中途觉得无趣就回家去了,她喝酒也觉无趣。
待寿宴结束,众人散去,她随着左将军的嫡女一路到马车旁。
“左姑娘留步。”
闻声,那人转身,青衣罗裙,外罩素衫,拢着清冷的月色。
左灵月蹙眉瞧她,“江姑娘有何指教?”
她笑着拿出荷包相还,“小女马车坏了,能否送小女一程?”
左灵月接过荷包,想了片刻,手逐渐收紧,在荷包被捏得皱巴之后,点了点头,右手抬起摸摸发髻,转身上了马车,身后人自觉跟上。
马车走了许久,拐进一处深巷,停住。
“京城里,江姑娘同王爷的故事,我有所耳闻。”
“从前不懂事,往后不会了。”
左灵月垂下眼睑,“望江姑娘说到做到。”
“姑娘不必担心,他是王爷,若是不愿,您今日是听不到那些的。”
此话一落,左灵月终于正眼瞧她,她却呲着牙笑道:“话本里最喜欢编些借刀杀人的故事,左姑娘平日里可有看过?”
“略知一二。”
“动手的难免留下痕迹,也不知是谁受益,左姑娘以为呢。”
她抬手拍拍左灵月右肩,趁其未做反应的时候,迅速牵住其右臂,拉出举高,袖子落下,左灵月的右手正紧紧握着一支发簪……
左灵月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她笑着取出发簪,小心地簪到左灵月的发髻里头,“果然同左姑娘相配的很。”
抬手摸了摸发簪,左灵月怔怔的,有些出神,“他是我豆蔻之年一见倾心之人,为了他,我将琴棋书画学到极致,成了京城的才女,我费尽法子去了解他的喜好习性,处处留意,小心算计……”
后来,京城的才女是江素晚,京城第一美人亦是她。江素晚不顾男女有别,总跟在沈离身后,虽成了京城里的笑话,落到他心里却不是江素晚,而是素素。
左灵月:“江素晚,你是最大的变数。”
左灵月:“但今日……多谢。”
荷包已还,发簪已安稳地别在左灵月头上,她便不再多说,跳下马车离去。
她并非全无安排,是以出了巷子,便上了江家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