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黄昏,橙黄色的光洒满了院子,李扶嫣和孙悟空跟在玉兔身后慢慢踱着步子,听着那人娓娓道来。
“她投胎之时不知为何记忆仍存,但由于灵根受到损伤,生下来便是个痴傻性子,嗓子也有疾。而这天竺国的国王不是一个纯善的父亲,王后又是个胆小怯懦之人,若非我私自下凡护她,恐怕也活不到如今。”
“去年此时,边境敌军来犯,天竺国岌岌可危,那国王便要将她送去敌国和亲,无奈之下我才将其送至寺中。这里的住持是个好人,定能护她一条命在。”
“后来我重返宫中,化作她的模样,只道灵台突然清明,疯病已除,并替他们想出法子战胜敌军,每晚再偷偷溜出来看她。”
天色渐渐暗去,远处的禅房生出点点烛光,可气氛里却多了些伤感。
玉兔慢慢靠近那间小柴房,轻声唤了一声什么。
李扶嫣看见里面的公主一骨碌爬起,又把胳膊从那洞里伸出,牢牢抓住玉兔的手,那双眼里满是欣喜,又似乎多了些委屈,就像在说,你为什么才来看我?我等了你好久。
玉兔背对着身后二人,可李扶嫣听着他耐心的安慰,忽而心里揪成了一团,她涩声开口:“你们……你们是不是……”
玉兔身形一顿,微微侧头,他的脸被周围的树叶隐在了黑暗中,让人看不清,疏朗的声线突然颤抖起来:“她是我的妻。”
孙悟空迟疑片刻才张口:“可天上的神仙不许动情。”
“成仙前,我们便情投意合,可这千年前命运错弄,我们生生分离,死后重逢又被天规管制。我私自下凡,并非不知最坏的后果,可我无法忍受再次离别的痛……”
他垂着头,似是痛苦至极,柴房里的公主突然呜呜哭了起来,她伸着手,似乎想要擦去玉兔脸上的泪,却怎么也够不到。
李扶嫣看着玉兔弯下腰,用手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勺,眉心相贴,泪水交缠。
忽而脑子里突然通了窍一般,玉兔说成仙前他与素娥便是夫妻,可天庭上从未有夫妻一同得道。天规不允神仙生情,又怎能让一对夫妻双双飞升?除此之外,便只有一种可能……
李扶嫣忍不住打破这凄美的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敢问,仙君何名?”
对方轻柔地抚摸着公主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情绪,才重新回过身。
她攥紧双手,如果没猜错的话……
“在下,伯邑考。”
果真如此,李扶嫣眼神一偏,门里的公主还在眼巴巴地往外看。
“那素娥便是……”
“吾妻、苏妲己。”
李扶嫣捂住脑袋,只觉得需要消化一下,她讷讷道:“妲己怎会被封神?她明明……”
伯邑考重新转过身,握住公主的手:“她被那九尾妖狐占据了身躯,魂魄无处而去,最后同我一起,进入了封神榜。”
原来如此,怪不得此前他这般激动。
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恋人,相知相爱即将终成眷属,未婚妻却被那九尾狐妖占据身体委身于纣王。
当他看见自己的爱人头戴宝冠、身着霞帔,一脸媚意地依偎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心里该是何等痛苦。
怨侣魂魄双双归去,本以为自此便可相依在这世间,哪怕做一对孤魂野鬼,可命运就是这般阴差阳错。
开榜封神,羽化登仙,相思相望却无法相恋,该是何等撕心裂肺?
孙悟空似乎有些动容:“所以你想借此机会,带她远走高飞?”
伯邑考转过身来,义无反顾一掀衣摆半跪下来。李扶嫣反应极快,立刻冲上前跟着跪下,她抓着伯邑考冰凉的手作势往上拉:“仙君这是作甚?快起来!”
伯邑考岿然不动,眼里却含了一汪泪:“我自知利用姑娘不对,可如今,也实在是别无他法了,妲己她是我的命!”
孙悟空上前一步,眼中却晦涩不明:“恕俺老孙直言,若是她结束此世,便可回归天庭,不比她如今这般吃苦受罪、还认不出你更好?”
伯邑考垂着头,忽有一滴泪落下,滴在了李扶嫣手背上。
“如今她投胎转世,便不再只是苏妲己,也不再只是天宫的素娥仙子。凡人之躯不过百年,我不能自私地剥夺一条活生生的命。更何况,若连百年都等不起,我又凭什么言之爱她?”
“妲己她命不好,从前是,现在也是。所以不管她投胎转世多少次、是何身份、还记不记得我,只求吾妻长宁安康、寿终正寝。”
伯邑考似是痛到了极点,他弯下腰,泣血般声泪俱下:“望姑娘和大圣救我夫妻二人一命吧!”
一字一句如钟声重重敲在心上,李扶嫣被这凄美的故事迷了心,仿佛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般嚎了起来,她扯着伯邑考一边哭一边捶胸顿足:“仙君你这是在戳我的心啊!我帮!我帮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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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大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