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延西还在腿软,乌谛已经从后面扯了扯这人的衣角。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女孩,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后面,抬头看着他。
“你蹲下来,我够不到你。”小女孩发号施令,这人犹豫一下,慢慢蹲下来。
一只肉肉的手,穿过了杂乱的头发,从打结的发丝里,掀开干巴巴的刘海,露出一张满是灰黑色的脸。
乌谛猜的不错,这是个女人。
一位医术高超,但是很擅长伪装掩藏自己的女人。方才乌谛已经暗中查过编号,不会有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她放开手,手腕上绑了一圈黑色的发圈。
这是她自己绑头发的发圈,平时会挂在手腕上,她自己经常会简单绑一下马尾,有时候黎述没带发圈的时候也会从她手腕上取。
黎述除了用她的发圈以外,偶尔也会招招手让乌谛过去,替她简单束起头发。
这个中年女人五官疲倦却端正,藏着没有人看得见。头发几乎把脸遮住了,连路都快看不见。
但她已经出来了,不需要像在里面一样伪装自己。
明明想到眼前的人说不定和明日党是一丘之貉,她还是鬼使神差地从乌谛细小的手腕上,取下一个黑色的发圈,将遮住视线的头发随意绑在脑后。
乌谛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酷,眼神却还有孩子的澄澈,她生来没有善恶,黎述的行事就是她的标准。
所以与这双眼睛对视的时候,这个女人意识到,事态在往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上发展。
而后,鼻子突然一酸,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滚烫地落在乌谛的掌心里。
——
这是东南方向的钦哉山。
地处偏僻,环境复杂,生物多样性很高,所以被感染的种群数不胜数。
但海拔高于一定程度,又是另一番景象。
越高的地方雪堆积得愈厚,每踩一脚就深深的陷进去。
钦哉山上的九阶蛇怪作乱,消息传到乐园,不少精神力者前来除蛇。
但是真正能做到的人很少,乐园有一个高阶精神力者就以为认为自己有这个实力,但还没有登顶,就被山间寒气空中毒气卸掉了一半的攻击力。
与蛇影匆匆一战,重伤而退,明日党为他张榜求医。
黎述也是随着乐园队伍,一路到了山脚。她在队伍中沉默寡言,腰间别着一把铁质古刀,从不与队伍里的其他人交谈,别人便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他们在山脚下的村庄住了一晚。
村庄已经基本上空了,只有几个留守下来的幸存者招待了他们。
闭塞的村庄消息很不灵通,他们还不知道蛇怪其实就是九阶感染兽,以为是遭了天谴,有鬼神之说。
其实蛇怪之乱已经将近有五年了,乐园队伍问起来村民如何与蛇怪共处,幸存者答,只需要不断献祭即可。
黎述擦刀的手势一顿,淡淡撇去一眼。
原来是这个时间点。
踏入幻境的黎述与过去的黎述重合,感受到过去刀刃的悲鸣,每个人的面孔在记忆里已经没有了具体的样貌,回忆被时间抹去慢慢变得模糊。
灵魂弱点吗,她没有这种东西。
她随着记忆的轨道向着山顶前进,对这段记忆不做修改。
她看着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能活着到达山顶的人不多,最后一程路,连带她来的那个小队队长都支撑不下去。
他们看着自己忽视的女人漫不经心的甩开与他们的距离,独自一人继续前进。
风雪越来越猛烈,在狂风中,一个约莫五岁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将雪堆起来,又打散,重复着无意义的动作。
“你见过蛇怪吗。”黎述蹲下来,将她打散的雪堆重新堆高。
小女孩愣愣地看着那堆雪,在黎述手里突然就有了灵魂,很快有了眼睛鼻子。
她小小的身影几乎要被风雪埋起来,睫毛上也染了一层雪白,然后融化成水珠。
小女孩指了一个方向,黎述道谢,踩着咯吱咯吱的雪,连头也没有回。
当时的幸存者说,他们向一个男性蛇怪献祭,经常会有荒村的妙龄少女被捆起来,送上山,所以特地在找有男性特征的人或兽。
黎述当时在雪山上绕了好久,没见到男蛇怪,此时步入幻境的黎述却知道,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马上要出现在她面前。
没有见到人,也没见到被抓起来的荒村幸存者,倒是反反复复瞧见一个女人。
她穿着黑纱,披着白雪,看不清深浅,会经常发呆,凝望着某一处,久久不动弹。
黎述此行只为蛇妖,别的鸟妖虫妖狼妖都不会管。
黎述拿出荒村里送的酒,左右无人,分给她暖身体。
那女人问:“你真的要给我?”
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