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房梁。
他伸手指着她,面红耳赤:“你再靠近,我我我、我真走了啊。”
又是一个不眠夜。
林落兹一大早便带着陈萧鸣到地下墓室,七绕八拐找到了娘的墓碑。
她不知最后一日时光,陈萧鸣会在何时离开,故而做什么都急躁,都一个劲催促他再快些,生怕来不及告诉娘,今日她带过来的这个是她的心上人。
她与心上人,人鬼殊途了。
可她做梦都想跟他,殊途同归。
罗言的消失,打破了所有幻想,她期望的那一点美好都会在今日过后消失不见,仿佛他们从未来过一般,她再也不会见到陈萧鸣,他们连来世都无法说出口。
两人都心知肚明,哪有什么来世,人死了就是一抔黄土,风一吹,什么都没了。
陈萧鸣拿着三炷香,扭头对林落兹说:“我想跟岳母单独说说话,落落你能不能到外面等?”
林落兹当然不想走,但他的表情实在认真,她也只好离开。
隔着墙,那头的说话声清晰可闻,她笑着听来,心中一喜。
原来陈萧鸣支开她就是为了夸赞她而已。
她竟是不知自身竟有这么多没发现的品德,可听着听着,里头忽然没了声,她一下慌了,撞开门进去一看——墓室里空无一人!
她不是没想过陈萧鸣会离开,却是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突然的状况,她僵在原地,目光落在萦绕烟线的三炷香上。
陈萧鸣就这么消失了,此后数月,她再没见过他。
林家的生意在林昭安的带领下重现往日荣耀,原本无依无靠的流民乞丐也在武馆里头,渐渐过上了自给自足的日子,林震带着许添香去了乡下,包了一处田产,租得一间大院子的农庄,每日晨出午归,午后躺在院里乘凉,日子还算娴静自在。
许添香时不时还会打听几句林落兹的消息,偶尔也会跟林震闹上几回,一次次偃旗息鼓后便慢慢认了命,不再惦记回到唐弗城。
不久前,眼看所有事都已交代清楚,林落兹不告而别,在一个清晨离开了唐弗城,回到城外旧庄。
她唯一算得上是行李的,便是那个雕刻精致的木箱,沉甸甸的,抱了一路都不曾放下。
回到里屋,终于是放下箱子,坐下喘气。
林落兹抓起桌上茶壶,直接对准壶嘴仰头大口喝了起来,咕咚咕咚咽了好几口猛然放下茶壶,神情霎时冷峻——她这些日子不曾回来,可壶里的茶竟是温的!
有人来过。
她站起身,反手摸上后腰别着的匕首,慢慢推门走出院子。
片刻后,找遍了附近都不见人,她重新折回来,忽然想起穿过后院就是河边,说不定人在那边。
她翻上高墙,一眼便瞧见了河岸边的人影。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林落兹还是一下便认出来了。
她几乎是一步未停飞奔过去,冲那道背影大喊一声:“陈萧鸣!”
那人回头,眉眼含笑,一身白衣翩翩,笑着应声:“哎!”
林落兹紧紧抱住他,像是要把人揉进身体似的,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如雷,她语气急促:“不是梦,这不是梦,你真的回来了。”
陈萧鸣也用力拥住她,下巴贴在她颈间,瓮声瓮气道:“回来了。”
林落兹没问他为何会回来,他也心照不宣的没提起,两人都知道过去已成过去,最重要的是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才是要事。
而陈萧鸣衣摆湿润,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步带有水渍的脚印。其实……他大致还记得一些片段,
“能为人舍弃性命的很少,如你一般宁可灰飞烟灭都要再多陪她几天的人更少,我信你对她是真心的,比起我,你才应该留下。”
那是罗言对他说的话。
“我杀孽太重,按冥规应入无边炼狱,永受业火焚烧之苦。在此之前,我会到阎罗殿替你们改命,从今往后我与你们再无瓜葛,望你好自为之,继续护她周全,同她相伴到老。“
陈萧鸣也是那时候才明白,原来那句“凤凰涅槃,绝地重生”并非戏言。
罗言当初用灵力为她续命,因此让两人同命连心,此消彼长,这些年她长大了,可他却越发虚弱。他以为只是为一个凡人孩子续命,不算什么大事,直到死门一朝崩塌,他被人从阎罗殿的位置拖下来,按照冥规,阴兵要将他打入炼狱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深陷泥潭,无法自拔了。
到头来,两只凤凰双双赴死,去往绝地的是罗言,重获新生的是陈萧鸣。
终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执手望,殊途同归,相守白首。
亦是无缘人阴阳两隔,此一别,泉下销骨,人间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