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而不知满足,一次次地因为惰性而后悔,又一次次地因为罪性而试错。尔达斯,如果你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已经认识到这是对我的折磨与玩弄,无论我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达到更圆满的结局。一切的强求与坚持只会徒增烦恼。
“我看到了一切,却看不到希望,即使看到了新的希望,我也知道那是你设下的诱饵,所谓希冀。我放弃了,我太累了,尔达斯,现在你满意了?为了自然的复兴而清扫人类,一次次戏耍玩弄,让我们把绝望误看成希望,最后还是毁灭我们。这便是你所期望的。我已经完全明白了,不需要知道更多那么,请将死亡的恩赐给予我吧。”
于是白月林张开双臂,等待死亡的怀抱。
然而恩赐迟迟没有抵达。
妖姬,你尚未理解始末与全貌,仍需重来一次。
空气有些凝固。
“我不要!!!”许久,白月林才反应过来,厉声疾呼,却阻止不了那道白光突然亮起,将自己吞没,“尔达斯!给我住手!”
一切消逝与白色的光芒中。
“葬谁?”一片空白之中,一个声音突然闻问道。
“我葬……”视线恢复,白月林看到林仁,看到了脚下的青石阶,下意识地开口,刚要把那三个字说出,却又突然愣住,呆滞在那里。
“怎么了?”林仁感觉白月林有些奇怪,于是问道。
“林仁……今年是公元多少年?”白月林的声音在颤抖,仿佛一个听着法官宣读判决书的死囚。
“2177年。”林仁感到奇怪,他不知道白月林为什么突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但他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几月?”
“一月。”林仁如是回答道,“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白月林底下头,轻声说道,她用双臂抱紧自己,像是丢了魂一样,“77年,一月……回到最开始的时候了……”
“你没事吧?”林仁着实感觉白月林有些反常,于是问道,“你刚刚还说,还有个人要葬,是谁?”
“没事,我真的没事。”白月林抬头,露出惨白的凄婉的绝望的笑,“你说那个人呀,没事,不麻烦你们,我自己葬。”
“真的没事?”要不是白月林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反常,林仁也不会询问那么多次。
白月林这次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随后转身,走向了山下。她背影看上去很孤独,像是一个饱经风霜与孤独的七十岁的老者,似乎随时都有能摔倒,令人很难放心。
不过,既然她本人都说了,那么自然也就不用再多问了。林仁在心里这样想着,远远地目送白月林走下台阶。没有告别,这是自然的,毕竟失去亲人,从这样沉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需要时间。
突然,白月林停下脚步,摘下草帽,凝视良久,然后用手慢慢拆解,把它拆成一根根编织的稻杆。然后捧在手心,轻轻一吹,看着它们这样如雪花飘散消失在远方,许久后又落下,归散尘土。
“回不来了啊。”她眼角闪烁泪光,轻声呢喃。
她似乎舍弃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像是,信念。
出乎林仁意料地,白月林没有转头,只是说道:“林仁……一直以来,谢谢你的照顾。我很喜欢绿岭。”
“嗯?”林仁听得一头雾水,明明这才刚刚见面,怎么说的好像是老朋友将要分别一样?他没有给出反应,只是依旧目送着白月林,渐渐远去,消失的背影。
真是个奇怪的人。
城市,边缘地带。
只有真正走投无路的人,被社会抛弃的人,被文明抛弃的人,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白月林望着高墙,想起了这几句话,顿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认同感。此时此刻,自己无牵无挂,一无所有,也许从最开始,就应该来到这里,而不是踏上绿岭的青石阶。
也许这片贫民窟,应该叫做废土,这里会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休憩身心,放纵堕落。
白月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门卫那里溜进去的,好像是直接走进去的,那门卫并没有拦下自己。就仿佛奇幻的故事,又或者阴差阳错之下是尔达斯在观测干涉,白月林看到了在废土上看到了正在到处乱逛的马尔科,周围没有任何其他人。
“嘿,不死鸟。”白月林不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自从被文明抛弃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露出愉悦欣喜的笑容,“马尔科,我看到你了。”
“嗯?谁?”马尔科显然是被惊到了,他不会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一个洁白的少女出现在肮脏的废土之上,毫无惧色地走进自己,和自己打招呼,就好像是自己的老朋友一样,“喂,你谁呀?我们认识吗?”
白月林没有理会马尔科,还是朝着他径直走去,最终停在了身前:“马尔科,能不能带我去深渊?哦,我不是想成为传教者或者观测者,我只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