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头,凑近一只蛇眼,怜悯且疑惑的看着小舟上气息全无的南濯,神色讪讪。
桑榣看着小舟上被自己捣鼓了七零八落的南濯,眼中难掩一瞬的悲伤。
她覆手把南濯的双眼合上。
“可惜了。”桑榣说道。
深深的看了一眼南濯,转身跃入天水,雪海银纱驮着桑榣,扬长而去。
失去灵力掌控的小舟,随着水流向下飘飘荡荡。
……
回望舒城的路上,桑榣心情颇有些低落,缓步走着,回想近百年的战争,战场上奋力厮杀的士兵,孤身浴血的将军,壮烈的战歌,悲鸣的天地。
南濯本不是妖族的王,只是连桑榣都不记得究竟是哪一年的哪一日。
那些年,她一直带着军队围剿干扰人族城池,四处作乱的妖族。
最后妖族被逼逃到天水对岸的望舒城,桑榣带着大军横渡天水,本可一举歼灭整个妖族。
就是这个时候,南濯出现了,不知他是哪里的妖,有着高深的火灵术,死死的守在天水畔。
桑榣记得,那段剑拔弩张的日子,不论白天黑夜,炎夏寒冬,隔着遥遥天水都能看到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在对岸来回的移动。
从那时起,两军交锋的前沿变成了桑榣和南濯两个人的战斗。
两人驻扎在天水两岸打了几十年,都不曾分出胜负。
后来,两军的气氛变得不那么紧张了,每次打完,南濯都会给桑榣拿出点新奇东西。
有时是望舒城特有的赤金果,金灿灿的,口感酸酸甜甜,汁水特别多。
有时是素魄崖的霁月花,雪白色的花瓣,花蕊是银灰色的,形状如同弓弦般弯弯细细。
有时只是南濯从天水畔捡到的奇形怪状的鹅卵石。
有时也会拉着桑榣,偷偷潜进望舒城,那百年里,桑榣几乎逛完了望舒城的所有地界。
那时候的南濯话就很多,时常挤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他说了…他说了什么?桑榣晃晃脑袋,记忆里的南濯到底说了什么?
突然连记忆里的画面都有些模糊。
桑榣往记忆更远处想,越想记忆越是模糊,甚至她刻意去回忆清晰记得的事,此刻细细去深究却发现越来越混沌虚无。
与此同时,恍惚间感觉眼前一帧又一帧熟悉又陌生的画面闪过,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让桑榣有些心慌,甚至是感受到了隐隐饱含悲伤的痛,心痛。
她扶住一旁的赤金果树,手指紧紧的抓住赤金果的树干,尽全力反抗着这种虚无和心慌,大口的喘着气。
她感觉身体在不停的颤抖,越来越无力,恍惚间,额头,双手,双脚,竟幻生出细细长长的红丝,如血如绸,像着远处飘去。
桑榣调动灵力,以此来抵御身体的不适,却发现,周身完全使不上劲。
她快撑不住了,眼睛快睁不开了,不远处就是茶肆,桑榣隐约还能看到天香在跟茶肆的伙计讨论着什么。
闭眼的瞬间,好巧竟看到了南濯的脸。
……
破晓,淡青色的天穹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素魄崖雾色弥漫,忽浓忽淡,旖旎缭绕。
桑榣眼神渐渐清明,曦光透过窗棂,窗户半开,窗外是一片竹林,碧绿的竹叶闪射出纯洁的光泽,绿莹莹的光环萦绕着整个竹林。
晨风微凉,桑榣想起身把窗户合上,忽感旁边有人。
片刻静默,她双目木然的盯着窗外的竹林,一滴露珠正缓缓从叶尖滴落。
这身旁的人不用说,除了南濯,还能是谁。
桑榣默默翻过身,背对着南濯,蜷起一只脚,猛的往后一蹬,正中南濯腰部。
沉睡中的南濯被这猛力一踹,“嘭”一声,掉下竹床。
他猛然惊醒,疲惫的眼神有些懵懂,扶着腰缓缓站起来,又缓缓爬回竹床上。
探头看看桑榣,轻轻的躺在旁边。
桑榣安然的闭着双眼,一动未动。
四周又恢复了宁静,南濯平缓的呼吸声传来。
半晌后,桑榣睁开眼睛,蜷起一只脚,蓄力猛的往后一蹬。
往后一蹬,没蹬着,反被捉住了脚踝。
桑榣转头,看到南濯一只手在下,正抓着她的脚踝,另一只手撑着脑袋,笑眯眯,眼神清澈的看着她。
桑榣气急,双手用力,灵力涌入双臂,猛的一撑,翻转起身,直立在南濯之上,单脚向下,凝聚的巨大灵力球附在桑榣的足尖,重重朝南濯踩下去。
南濯还是刚刚的姿势未动,仅只是抓住桑榣的手松开,换做手掌抬住桑榣的足尖。
两人都动用了灵力,竹床吱吱作响,隐隐发出噼啪的响声,眼看不多时就该四下分裂。
“停手,停手,停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