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讽,于她来说,不过是以多欺少的把戏,她若后退,便是输了,以后谁都能过来踩她一脚。她虽然不怕,但也很烦。
顾轻扯起眼皮看了顾柠一眼道:“我的身份需要你认可?你是千玖言,还是族长?你若想越俎代庖,替千玖言与我解除婚姻关系,那就去宗庙划掉我的名字,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说实话,顾柠整日找她麻烦,她简直烦不胜烦。
“你说什么?”顾柠当即炸了,“你什么身份?竟也敢看不起我?”
“我没有看不起你。”顾轻摇了摇头,她没有看不起顾柠,只是不喜欢她,高看是佩服,顾柠还没有让她佩服的本事;看低是轻视,她纵然不喜欢这里的作风,也绝不敢轻视任何人。她有自知之明,不喜欢归不喜欢,他们的修为她不敢比拟。
但在顾柠看来,她的眼神就是赤裸裸地在说:对,我看不起你。
“真是好笑,一个贱婢之女,也敢看不起本小姐?你配吗?”顾柠眼睛淬火,一身灵力翻涌。
“柠儿。”顾柠的娘亲从无极殿出来,走到顾轻面前,打量着她道,“这就是轻轻啊?真是长得如花似月,可人得紧,难怪入了玖言的眼。”
“娘!”听到自家娘亲夸奖别人,顾柠的怒火更盛,“什么如花似玉?分明丑得无懈可击。”
“我女儿虽然长得不如大小姐貌若天仙,但也不差。”苏荷带着一群侍女从后面走来。
“阿娘。”顾轻看见苏荷一怔,这几日她心烦意乱,前去找苏荷,都只得她的一阵念叨,什么要紧紧抓住千玖言的心,抓住千玖言,日后便可高枕无忧,要如何抓住千玖言……听得顾轻心烦意乱,是以她没再去见她。她知道苏荷如今的排场越来越大,自她嫁入玖哲居,苏荷便一直住在无极殿,被顾饶思时时带在身边,宠爱有加,风头无俩,待遇足可媲美正室夫人。看她这模样,似乎也要站在这里。她不知道,顾饶思对她的宠爱已经放肆到这个地步。
她侧头看了顾夫人一眼,她一直保持着标准的笑意,连眼中都未曾出现片刻恼怒。但顾轻可不敢小瞧她,单凭顾夫人赶走顾饶思一群小妾,她就不敢忽视她的存在。
“妹妹说得对。”
“娘!”顾柠怒不可遏,不过一个妾室,她阿娘怎么可以自降身价?
顾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转身笑意不减,走到侍从面前,顾轻知道她不简单,但也疑惑她要做什么,顾夫人突然抬手一巴掌打去,“少夫人的位置无人敢质疑,但你惹了大小姐不开心,就是你的罪过。从今天起,你就可以不用在这里当值了,去杂役房,好好练一练自己的本事。”
杂役房是雪山之巅地位最低,最辛苦的地方,什么人都可以使唤他们,钱少事多,被顾夫人亲口贬谪,多半没有出来的可能。
侍从一阵恐慌,扑腾跪下求饶,“夫人恕罪,小姐恕罪,是小的冒犯了,求夫人小姐开恩,饶了我这次吧,求求夫人开恩!”
顾夫人慢条斯理道:“求我作甚?你惹的是我么?”
侍从往顾柠那边看了一眼,突然福临心至,跪着走到顾轻身边道:“少夫人,小的上有老母,下有小儿,家中依赖我一人为生,决不能去杂役房,求求少夫人救救我吧!”
“族长夫人要罚你,关少主夫人何事?”苏荷看了眼顾夫人,两个女人和善友爱,言笑晏晏,但只有她们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多少暗流涌动硝烟四起,“你要求,也不该来求少主夫人,懂吗?”
侍从无法,只能一边朝顾轻磕头,一边朝顾夫人和顾柠磕头,连声讨饶。
顾轻看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有同情、有指责、有嘲笑……唯独没有制止,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烦躁。
就是这种做派,面和心毒,让她厌恶。世上纵然有阶层等级,但他们上层人士永远不把底层人当人,随意使唤,随意丢弃,一句话便可以定下别人的生死。满腔怒气几乎破胸而出,顾轻压抑着声音道:“起来,我下去。”
侍从知道自己这是撞上了主子斗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肯定无法全身而退,但对杂役房的恐惧,强迫他抱着侥幸,听到顾轻退步,简直不敢相信,又是一阵欢天喜地地磕头感谢。
“少主夫人的位置就在这,你想去哪里?”苏荷掐住她的手臂。
顾轻看着她黑沉的脸色,说不出的难过,去哪?她哪儿都想去,哪怕一生都被预灵族通缉,可她能去吗?
顾饶思同别人谈笑风生,却不掺和几个女人之间的战争,就可以看得出,他对她根本没有几分真心。苏荷这一条路,注定失败,可她能丢下她一个人远走高飞吗?她只有这么一个亲人啊。
顾轻甩开苏荷的手臂,往下走去,不顾苏荷的叫喊,走得越来越快,几乎小跑起来,眼眶逐渐蓄起眼泪,直到夺眶而出,顾轻才明白,她到底在愤懑什么,她想要自由啊,无拘无束的自由,可这该死的地方,将她困在了雪山之巅,或许终其一生,都要断送在这里,守着冷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