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头舒展，大方展示自己的双手，露出两道凹陷的伤疤，旁边还有细碎的刺伤、划伤的痕迹，那是她在森林中披荆斩棘的过往，只是愈合，还没有脱落。
顾柠嘲讽道：“你可真是狠毒，竟然对自己也下得了这么重的手。”
顾轻道：“顾柠，你还记得在森林中，玖言对你曾说过什么吗？”
顾柠丝毫不惧，关于这两天两夜，她早就想好了对策，千玖言那时应该是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不然以顾轻的性子，被认错怎么可能忍住不澄清？她自信道：“言哥哥一直昏迷，能说什么？”
顾柠这次当真是学聪明了，竟然连唯一的破绽都自动补齐，顾轻叹了口气，道：“顾柠，我不在乎到底是谁救了玖言，但你若是真爱他，就不要同江启盛一起骗他。江启盛为人阴险，这个任务违反了族规，若玖言不收手，迟早会遭到反噬。他是少主，预灵族将来的掌权者，你也不希望看到他痛苦一生吧？”
她的声音低哑，不疾不徐，温润却坚定，坚定得生出尖刺，刺得顾柠炸了起来，“你不在乎？你不在乎，你妄图抢夺霸占我救言哥哥的功劳？你以为站在上风，摆出大道理，就可以糊弄是非吗？我告诉你，你永远只是颠倒黑白的卑鄙小人。”
“我向天发誓，所言字字皆真，若有弄虚作假，不得好死。你，好好考虑一下吧。”顾轻看了她一眼，走出房间，心情平静，她这一生，得到的爱甚少，幸好不曾祈求过别人的爱意。她崇拜千玖言，却不需要他的回应；她喜欢他，同样不需要他的施舍，既然他认错了，那便认错了吧，他本就喜欢顾柠，何必让他知道真相，平添烦恼？过度纠结情爱，于她亦是负累。
只求顾柠爱他惜他，不要害他走入岔道。
“你，你真是疯了，为了祈求言哥哥的爱，连这种毒誓也敢发？”身后传来顾柠气急败坏的声音，顾轻脚步不停，她只能言尽于此。
顾柠急切地喘了几下，怒不可遏，顾轻以为她是谁？竟然敢执意预灵族长老的能力？江启盛救了她，又救下千玖言，足以证明，他是个好人，顾轻妄图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抢走千玖言？休想！
她转身坐在床边，委屈地抱住千玖言的胳膊，嘟着嘴道：“言哥哥，没想到顾轻竟然是这种人，气死我了。她怎么这么胆大包天？”
顾轻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千玖言才收回视线，落在顾柠身上，良久，忽然道：“小柠，你记错了，我在森林中醒来过一次。”
顾柠撒娇的动作一僵。
千玖言心下有了计较，继续道：“当时你体力不支，倒在我身上，将我撞醒，我对你说，小柠，把我放下来吧。可你却坚定地摇头，艰难地站起来，一步一步拉着我往前走。”
顾柠拽住千玖言的袖子，力劲很大，几乎倾尽全身之力，但她却觉得怎么也抓不住他。她咬着下唇，口中很快尝到了血腥味，但她却浑然不觉。
感受到顾柠身体颤抖，千玖言拍了拍她的背道：“小柠，其实你没有说错，我确实没有对顾轻说过任何话。我醒来之时，顾轻已经陷入昏睡。”
那话，不过是他在误认后，心中忽然冒出的所想。如果他能开口，他必定会说。
这话不仅没有半分安慰，反倒让顾柠觉得一道晴天霹雳，毫不留情地劈在她心上。她宁愿千玖言之前的话是真，那样，才不会让她觉得自己与他是那样遥远，遥远到千玖言丝毫信任也不给她，仅凭顾轻几句话，就迫不及待出言试探。
水雾渐渐弥漫，顾柠猛地哭了出来，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修炼，为什么你宁愿娶一个卑贱的下人，也不愿娶我？”
“顾柠！”千玖言的语气骤然变冷，想给她擦泪的手收了回来，清冷地看着她道，“慎言！”
顾柠急忙道：“我改，我改就是，言哥哥，你别生气。我有哪里不好，只要你说，我改就是了。”
千玖言看着她哭了半晌，心中微涩，但顾柠诋毁的话，让他有些烦躁。悟道三重境，见天地，见众生，见自我，他连自己此时的心境都不明白。
“你出去吧。”他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果然，当初选择舍弃情爱，是最正确的做法。
顾柠浑浑噩噩回到房间，过了一会儿，千玖言突然命人关押顾轻，顾柠失落的心瞬间重新跳动，千玖言已经知道了真相，他为何还要关押顾轻？她抑制不住地狂喜，他这是选择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