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桑抠了抠脸，涩然道：“呃……毕竟珠翠堂也不是知假售假，嗯……如果以诚相待，对大家说明情况，再赔偿一二，说不定……”
她一边说着，一种光明磊落的幸福感一边油然而生，语气越发坦荡起来。
“桑儿！”大伯母忍不住打断她：“你应该知道这并不仅仅是珊瑚的事情吧？”
池桑一脸纯善地看向大伯母。
大伯母一脸无奈，她放下账簿，揉了揉眉间，走到书桌后坐下，示意池桑也坐下。
“桑儿，我朝虽然并不看轻商贾之事，但在以前，商人一向是为人所不齿的，你可知为何？”她说。
“为什么？”池桑问。
“因为人们认为商人唯利是图，为了追求利益不择手段，惯行欺诈之事。”大伯母说。
“那岂不是更应该……”池桑说。
“现在虽然明面上没人这么说了，但这种想法并未消失，所以，如果将此事告知众人，不仅是授人以柄，损害珠翠堂的声誉，更有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进而质疑池家家风。”大伯母意味深长地看着池桑，说：“现在这个时间，所有的家族都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公开此事，必遭祸端。”
“但是，为什么……”池桑有些混乱：“那要怎么办呢？”
大伯母没有立刻回答，她拿起一株紫色的假珊瑚，把玩了一会儿。
“我自认见过不少珍宝，但这样的石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伯母说。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池桑说。
“质地如此细腻坚硬，形似珊瑚，色泽又如此绚丽……”大伯母感叹道：“‘紫气东来，瑶池西望’，这石头便暂名为紫瑶石吧。”
池桑一时间没能会过意来。
“大伯母，名字有什么要紧的？而且……现在不是闲情逸致的时候吧……”她问。
大伯母放下石头，看向池桑，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道：“你也没见过这样的石头，我也没见过这样的石头，估计，全都城都没人见过这样的石头，这种时候，名字便极其重要了。”
“您是说……”池桑微微一愣，有些明白过来了。
“同样一块石头，你若管它叫假珊瑚，它便一文不值，”大伯母说：“但是你若管它叫紫瑶石，它的身价便难以预估了。”
池桑心中大震，她捏了捏拳，有点小激动地问道：“这……这可行吗？”
“呵，”大伯母说：“桑儿，你去跟韩掌柜说，让他用这批石材，打造出一些首饰摆件，价格方面……就按一品珊瑚的两倍来定价。”
“但是，之前卖出去的那批假、呃、紫瑶石，都是被染成了红色的，那些迟早会褪色，到时该怎么解释呢？”池桑问。
“很简单，”大伯母说：“就说紫瑶石容易受到天材地宝的影响，珠翠堂高价收购后，便存放在仓库里，也不知放在了什么珍宝边上，让它变成了红色，后来便被店里的伙计，不小心当作普通的珊瑚卖了。”
池桑瞪大眼睛，觉得可行。
“这样一来，”大伯母接着说道：“就算谁家的珊瑚褪色，发现其实是紫瑶石，也只会认为他们占了个大便宜，大多不会声张，即便闹出来，那也只是伙计识货不清，误将珍宝贱卖，对珠翠堂的名声不会有什么影响，说不定还会有人想来占便宜。”
池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好！我这便去筹备！”
她刚要出去，又回头问道：“对了，您刚才说这名字是暂时的？之后还会变吗？”
“等这批首饰摆件打造好后，我去挑选几件，带进宫去，献给淑妃，便说这紫瑶石来历不凡，极为罕见，再请淑妃赐个名，淑妃想必不会拒绝，一旦得到了皇家的赐名，便坐实了它的价值，不会再有人提出异议。”
池桑从大伯母的书房出来时，觉得有些恍惚，几句话间，原本的烫手山芋，就变成了一笔可观的财富……
只要她处置合宜。
大伯母没有全权包揽，而是跟她细细解释，又让她去跟韩掌柜说，这便是在手把手地教她了。
池桑心里感激，决心一定要办好此事。
看看天色，已是下午，日头西斜，池桑不再耽搁，一边快步往自己的院子那边走，一边令守在书房外卫卓去珠翠堂，把韩掌柜叫来。
回到自己院子，池桑等了一会儿，韩掌柜便到了。
她将事情安排了下去，交代让工匠们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打造一批最精致华贵的首饰摆件，又商量了一番具体的定价，原本以为是过来受罚的韩掌柜松了一口气，掩不住面上的欣喜之色，匆匆赶回去干活。
书房里一静下来，池桑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回想起她刚刚竟然对大伯母说些什么‘以诚相待’之类的……
真是太丢人了！
池桑越想越不爽，自己怎么会跟大伯母说这么天真的傻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