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就这么翻篇,学校领导风平浪静,好似之前的暗流涌动不存在,苏西醒觉过来,已经离惴惴不安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过去了半个月。
春日耗尽,浓夏悄至。
张北青送她回学校时,说了一句——你这朋友倒还算有点良心,没把你完全拖下水。
苏西根本联系不上姜迪儿,经纪人和助理全部哑声。一问张北青,他就兜圈子,又把问题抛回来。
“你问我?她是谁朋友?”
苏西急道:“我朋友啊。可我联系不上她,不也是你们这些人害得么。”
这话连带他一起骂了进去,可他好像压根懒得计较,就像一种坦然的承认,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张北青捏捏她的脸:“行了,不会有什么事。”
那是在花谢凋零的西府海棠下面,两个人就站在一截枯枝下,夜晚的外文楼附近已经没什么人,都在未名湖或是操场,图书馆自习室还有一波人。
那样的氛围环境之下,几分暧昧几分深情再去深究,倒显得过分矫情。
脸上余热迎着晚风许久才散,苏西同他如天生一对有情人一般漫步校园,走到一盏路灯下,她忽然地转身,结结实实把盯着她背影的张北青吓了一下。
他的话让苏西莫名心安下来,他说不会有事,就是不会有事了。
那时候苏西都不太了解他,但有些人就是得天独厚拥有让人无条件信服的本事。他站那,漫不经心的模样,滚滚红尘只当一过客,浑身疏离感,却让人心生向往。
苏西欠他两次人情,心里盘算着怎么还清。
张北青笑一声:“怎么不走了?”
再往前就到宿舍楼了,那儿少男少女拥抱难舍难分,昏黄灯光暧昧横生,不太适合跟他一起走到那。苏西扬起一张年轻笑脸,“就送到这吧。你帮了我两次,我应该谢谢你,等你有空的时候,我请你吃饭。”
这回他不说那句“谢就不用了”,应下这句空白支票,然后真就不往前送了。
那一瞬间,讲不清该失落还是庆幸。苏西看着他上车,再到车门关上,攥紧拢拳的手终于松开,那辆A8L的后座车窗降下,她奉上一抹笑,那时候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面对他,已经不自觉柔和。
张北青望望前面的路,问:“真不用我再送送了?”
苏西挥手:“不用,这儿我比你熟,走不丢的。你快走吧,学校不让进校外的车。”
高门子弟眼里没有什么社会规则,他们自己就是规则本身。津大不让校外的车进入,苏西跟他那两年,他总是大摇大摆开着车接送,后来苏西都笑他,这是生怕没人举报吧?
他就附和一笑,说是啊,要不你去把我举报了吧?
苏西觉得这个人经常性有病。
那辆不低调的车还是遭人看见了,到宿舍的时候,付稚子扭头问:“什么时候谈的啊?”
“你唯一一次夜不归寝那晚就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吧?”
苏西说不是。
付稚子坐在椅子上,拿眼唇卸妆沾湿化妆棉,轻轻敷在眼皮上,停两三秒擦开,她的声音像隔着远山远水,落在苏西耳里,还有几声轻叹。
那是室友一场的良言相告。
她比她更要了解那是一群什么人。
“西西,身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不会往下走,阶级的鸿沟从古至今都没有消失。他们那一伙人的命运在出生就定了,少有几个自由身。”
“你指望他们有真心吗?他们比谁都会演。今天能对你有兴趣,明日就能对别人有加倍的兴趣。女人对他们而言就是快消物品。”
两只眼睛卸完妆,付稚子看了一眼站在阳台的人。
“你知道吗?这个圈子妄想直上青云天的人,最后都跌得血肉横流。”
付稚子就差没直说,他不是个好人,你别跟他纠缠上。苏西心里忽然就堵得慌,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姜迪儿是鲜活血淋的例子。
可这才哪到哪,说纠缠还太远了。
他对自己还没到感兴趣那一步,苏西能感觉到。空头支票那顿饭,她要忘记,也就能真忘记。
这晚苏西睡不踏实,光怪陆离的梦频频光临,最后镜头一转,妖魔鬼怪才皆散,大殿内,佛祖金身立身前,香烟缭绕,烛光华华。
主持的话在耳畔:心无挂碍,无挂碍得,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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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语种课程繁多,满课是家常便饭的事。在周三满课结束,苏西收到姜迪儿的语音电话,内容大致是报平安跟感谢的话语,在一通电话进行到末端时,姜迪儿忽然叫她的名字。
沉重唤出的全名,后面要讲出的话也是沉重。
苏西站在人潮涌动的过道,定住脚步,姜迪儿她说,她以后不会再当模特了。
刚认识那会儿,便利店买一瓶1644,坐在外面桌子上,姜迪儿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