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希西给江南回消息,说人在地铁上,赶上高峰期,跟丢了。
江南看着简短的几个字皱起了眉,开始在心里责怪自己像个小孩一样的莽撞行为,何况她在现场。
他还抱着那种赌徒一样的侥幸心理。真是可笑。真是自以为是。
他到她家楼下时,窗边的灯一盏没亮,上楼敲了门也没有应答,人还没回。
站在她家楼道里踱步了快一个世纪,他也觉得:“今年真是一个寒冬啊。”
不过她终于回来了。
沉鱼把自己缩进大衣里面,只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按了电梯按钮,出了电梯就看见楼道灯镜头,模模糊糊的一个黑色的人影,看见她,便大步地走向他。
“别走了,就在这说吧。”沉鱼看着冲向自己的人大喊。
大步向前的人因为突然的命令滞住了一秒,又因为惯性向前迈了半步,看了看脚下,又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人,却又觉得没办法再看下去。
“对不起。”江南在说完这句话后把自己的眼神从她的脸上移走了。
面前的人不说话,却能听见她细微而急促的呼吸声。
等到他再度抬起头来时,面前的人已经瞪着眼睛,泪流满面了。
他再也顾不上那么多,直直上前把她揽进怀里,让她的头贴近自己的胸膛。
“对不起,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江南再次向她致歉。
怀里的人大口地呼吸,调整自己,缓缓张口:“那这六年你又做过什么了?
“我一心一意只为你的时候,你又在为谁打算?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我最爱你的时候,我最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江南,在你眼里我是什么?让你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
“我先前对你的两次表白你又是什么心态?你的严词拒绝,你的毫不犹豫。现在又是在做什么?看我可怜吗?你又什么时候是我的未婚夫了,我什么时候同意你是我的未婚夫了?
“你凭什么,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就又对我的生活、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沉鱼虽在大段的阐述,但却因愤怒和抑制不住的抽泣而断断续续地发声,话也因为呜咽声而变得模糊不清。
但他一定听清楚了,不管是声音向上传播还是通过他的每一块骨头,他都一定听清楚了。
他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松开捆着她的手。
她从来就难以确定他的爱。他们相恋不过两年,两年却也是分别;他虽会为她而来,却没有为她停留。他好像有很多秘密,但从来不和她分享;他从来把她当作一个不懂世俗的小孩,从来没把她当作能一起并肩的伴侣。
想到这,人就更难过起来了。
江南,我从前又何德何能敢奢求你呢。
“放开我。”沉鱼把手臂抬起来,想要挣开这个让人窒息的怀抱。
他还是不放开。
“你到底想做什么?”沉鱼抬起头来对着面前仍旧那么精致的脸大喊。
这张她在两个小时前还爱如沉溺的脸。
“我爱你。”
一句慵润而坚定的话从沉鱼的头顶传来,像是走了好久好久才到达她的心尖。
她不再挣扎了。
枕在他的怀里像是要把前六年没敢落下的眼泪一次性流光。
江南抬起手来理了理她被风吹得凌乱的黑发,又轻轻地拍了许久她的背,最后顺着她的手臂找到了她冰凉的手,轻轻握住摩挲着。
“我要说些什么才能让你不这么难过?”江南说道:“我……要来H市的时候,确实幻想过能够遇见你,但是你真的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不知所措了。
“我以为你恨我入骨,是我臆测了。谢谢你还能回来。
“你送我的每一件东西我都留着,放在一个盒子里,走到哪里都带着。有一本册子我已经翻得旧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如果你还愿意的话,江南可以陪你走遍。”
许久,沉鱼不再啜泣,呼吸也稳定了下来,抬起头来用她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离自己许近的脸。江南抬起手来,稍稍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又牵起她的手。
沉鱼哭得有些脱力,半倚着江南的手臂,随着他走到门口,又任他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摸出自己家的钥匙,开了门。
她踏进房门,他却站在门栏外没有动。
她转过头来看着他看着自己。
江南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没被他拭去的泪痕,心里还是心痛万分,只勉强让自己的嘴角上扬些,微微吸了一口气,人往前又贴了贴她的额头:“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我们重新开始,其他的你都不需要管,一切都由我来改变。”
这句话像是三生石一样重。
江南放开了沉鱼,道了晚安,掩上了门,却站在门口久久没有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