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衣裳,是他的喜服。两件红色的精致衣物并排着,一如边桌上燃着的龙凤蜡烛。林云嫣放下了剪子。她察觉到了徐简在看着她。很寻常,徐简不看她才不寻常。可就是这么寻常的注视的目光,让林云嫣不由地绷紧了下肩膀。她想,她又听见了自己沉沉的心跳。先前徐简去敬酒,而她留在屋里与刘娉说话,从早上睁开眼到上轿,再到掀开盖头喝了交杯酒,那一连串累积着、鼓动着的情绪原已经散开了许多,却没想到,这会儿又渐渐聚拢了。或者不能说是聚拢。林云嫣甚至觉得,她的心跳与早前更快,情绪也更翻涌些,以至于不过是拿剪子拨了下灯芯,她就觉得手指间麻麻的。垂着眼,林云嫣深吸了一口气。没办法……她想。虽然不是头一回,但毕竟是花烛夜,哪里能毫无波澜呢身处其中,不管是谁,都会心绪起伏。可能也不止是她,徐简说不定也是这样,只不过徐简惯能装。从前是清冷着、让人看不透彻,现在是时不时阴阳怪气几句,让人计较不是,不计较也不是。林云嫣转身回到桌边坐下。茶盏里的茶水,不止淡了,也凉了。这壶茶泡了好几泡了,而此刻入夜,也不用再备新茶。见林云嫣垂眸看着茶盏,徐简便问挽月:“床整理过吗”挽月答道:“花生红枣都收起来了,也拿汤婆子暖着了。”徐简起身去洗漱。挽月看了看林云嫣,又转头看了眼马嬷嬷。马嬷嬷依样画葫芦似的,视线也在林云嫣和挽月身上打转。虽然从诚意伯府到了辅国公府,但郡主屋子里做事的,其实还是她们几个人手。倒不是国公府小气,而是国公爷往常身边伺候的就几个亲随,既如此,用人上还是照着郡主的习惯来。没有另拨嬷嬷丫鬟,就她们从诚意伯府跟着来的几人,只另补了几个的扫撒粗使,全是院子里做事的。因而,内室里没有一个外人。马嬷嬷走到林云嫣边上。想到那天陈氏厚着脸皮说完那么一番话、而自家郡主神色泰然的样子,马嬷嬷倒是没再多提什么,只轻声道:“奴婢在外间守夜。”谁让她是个嬷嬷呢。挽月小丫头片子一个,太年轻,脸皮薄,不合适。林云嫣微微点了下头。马嬷嬷这才留意到,郡主此刻的情绪与那天的泰然不太一样。这也难免。给陈东家安排一堆“坑人”事情,那坑的都是别人,与自己的洞房花烛,能是一回事吗事到临头,马嬷嬷也不想越说越乱,便没有多言语,只冲挽月抬了抬下颚。挽月会意,打量了眼寝间里,确定没有什么疏漏的,就赶紧退出去了。马嬷嬷跟着也走了。只余林云嫣一人,坐去了梳妆台前,把挽着的长发散开了。徐简过来就见她在梳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一直垂到了腰。他站到林云嫣身边,从她手里拿过了梳子,一面梳、一面问:“袖箭收起来了”林云嫣眨了眨眼。这个问题的确新鲜。她便后仰着头看他:“白天还是戴了的,好在天冷衣裳厚,扶我的喜娘也没有察觉到,刚才才摘了,放边上了。”说着,林云嫣给徐简指了指。袖箭就放在床头几子上。徐简回头看了眼,手上梳头的动作没有停下,只是不晓得带到了哪儿,梳齿卡了下,林云嫣不由皱了下眉。徐简弯腰看了眼:“这儿打结了。”说着,他没让林云嫣动,就这么低着身子,凑得近些,仔细把搅在一起的发丝理顺。两人挨得近。呼吸之间,林云嫣闻到了徐简身上的味道。淡得几乎不可分辨的皂角,以及熟悉又不完全一样的药味。这几个月,徐简没少擦药油,也没少泡药浴,药材味道浓,染在身上,轻易散不掉。“大夫怎么说的”林云嫣轻声问,“还要继续扎针药浴要泡多久”“差不多,”徐简随口答着,“你之后自己问问他,他说得全备些。”声音近在耳边,与呼吸一块,全落在了耳廓上。林云嫣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徐简把头发解开了,又拿梳子顺了顺,这才放下来。他微微站直了些,问:“药味大冲着了”林云嫣摇头:“还行,习惯了。”徐简抿唇,有一会儿没说话,而后用手在林云嫣的头上揉了揉:“不是什么好习惯。”林云嫣呼吸一凝。的确不是好习惯,她巴不得自己没有这种习惯,可事实上,她也好、徐简也好,他们都摆脱不了那些药油药浴的味道。她便后仰着头看他:“白天还是戴了的,好在天冷衣裳厚,扶我的喜娘也没有察觉到,刚才才摘了,放边上了。”说着,林云嫣给徐简指了指。袖箭就放在床头几子上。徐简回头看了眼,手上梳头的动作没有停下,只是不晓得带到了哪儿,梳齿卡了下,林云嫣不由皱了下眉。徐简弯腰看了眼:“这儿打结了。”说着,他没让林云嫣动,就这么低着身子,凑得近些,仔细把搅在一起的发丝理顺。两人挨得近。呼吸之间,林云嫣闻到了徐简身上的味道。淡得几乎不可分辨的皂角,以及熟悉又不完全一样的药味。这几个月,徐简没少擦药油,也没少泡药浴,药材味道浓,染在身上,轻易散不掉。“大夫怎么说的”林云嫣轻声问,“还要继续扎针药浴要泡多久”“差不多,”徐简随口答着,“你之后自己问问他,他说得全备些。”声音近在耳边,与呼吸一块,全落在了耳廓上。林云嫣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徐简把头发解开了,又拿梳子顺了顺,这才放下来。他微微站直了些,问:“药味大冲着了”林云嫣摇头:“还行,习惯了。”徐简抿唇,有一会儿没说话,而后用手在林云嫣的头上揉了揉:“不是什么好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