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皇太后,林云嫣斟酌着用词,道:“殿下始终是圣上最喜爱的儿子,圣上对他也一直多宽容。”皇太后闻言,轻笑了声,笑意一闪而过,余下来的却是感慨。即便对李邵这几次闹出来的事情很不满意,但皇太后其实很能理解圣上。圣上就是这么一个“重情义”的人。当年先帝病重时,她主张让皇六子李沂继位时,就知道他是什么性格。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这位新帝其实从未让皇太后失望过。若非重情义,怎么会惦记着先皇后若非重情义,又怎么会寻找到李沧之死的真相那日在她的病榻前,圣上讲的那些话,依旧在皇太后耳边。知道她质疑过李沧的死,所以不会隐瞒她,也因为当年先皇后和阿蕴一起死在了定国寺,不管案卷上如何定一个“意外”,他都会想尽办法去寻找一切可能,给他自己答案,也给皇太后答案。圣上把这些陈年旧事都扛在了心里。他放不下那些,自然也不可能放得下李邵。在朝政上,圣上这十余年做得很出色,而他的这个脾性,你说他是弱点也好、不足也罢,皇太后早就清清楚楚,当然也不会感觉到意外。她唯一担心的是,李邵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不理智的选择,那对朝廷、对圣上都是灾难。“他们父子之间,有些话好说一点,”皇太后安慰了林云嫣几句,“要哀家说,你还是关心你自己,离成亲也就两月了。”提起婚事,林云嫣弯着眼笑了笑,露出了几分腼腆来。腼腆之后又有担忧,她道:“辅国公好一阵子没能上朝了,我也想关心我自己,可我的婚事,其实和太子殿下的事又有联系。”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多提徐简伤情,只问她准备状况。该做的刺绣做得如何了嫁衣尺寸改过没有迎亲时的路线、两家商议下来了吗林云嫣道:“催着大姐帮我做了不少,还剩下一些不好再麻烦她了,她来年也要出阁,还得忙她自己的事。嫁衣还在做,听说下月中旬之前能试,等试后调整尺寸,那花样款式我前回给您看过,好看吧我自己特别喜欢。路线听说还没有敲定,安逸伯夫人选了几条,问祖母意见了。”“听着是有条不紊。”皇太后颔首。两人就婚事说了不少,时辰差不多了,小于公公送林云嫣出去。林云嫣一出慈宁宫,脸上笑容淡了下来。今儿这日子,不管是她还是皇太后,心里其实都不好受,但谁也不能招谁哭,倒不如多说些欢喜事。内殿,皇太后的眉宇之间也全是疲惫。王嬷嬷与她调整了下身后引枕。没有让其他人进来,皇太后单独与王嬷嬷说话。“哀家很担心太子的状况,”皇太后的声音压得很低,“他这么下去、不太妙。”李邵的年纪,已经不能用“天真”、“不懂事”之类的来粉饰他的一些行为了,尤其是前阵子讨虎骨的事,皇太后对李邵很不满意。“虎骨”在皇太后看来,是一桩小事。一桩递出去、就该老老实实接了的小事。当中的那点思路,根本不值得多费一句口舌,是个人都明白缘由与好坏。偏李邵,当时直接给拒了。拒得皇太后莫名其妙。小事上格外见真章。若是没有理解,那李邵就是蠢笨;若是明知道理由而推拒,那李邵是分不清轻重、“率性”过分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一位太子该有的。“哀家是真担心他有一天为难云嫣。”皇太后长叹一口气。她肯定走在前头,毫无疑问,但于私,她放心不下林云嫣,于公,天下交由李邵,她也不放心。王嬷嬷试着宽慰她:“有圣上在……”“哀家也担心圣上,”皇太后道,“哀家得想想要怎么和圣上开口。”圣上毕竟不是她亲生的,一些话没有那么容易说。她突然站出来,指责李邵这个那个的,就算有一番道理,圣上作为李邵的亲爹、那也是不爱听的。人都帮亲。圣上不止是圣上,还是一位父亲。一如在慈宁宫这儿,若有人来说道云嫣的不是,甭管内情到底如何,皇太后肯定是一个白眼翻过去了。而且,光指出问题有什么用圣上也不是不晓得李邵的问题。最要紧的是,寻找到有效的解决办法,得给圣上出点有用的主意。李邵能改变他现在的这些毛病,她才能安心得老去、安心得闭眼。王嬷嬷拿了块软毯与皇太后盖了膝盖,见她疲惫地闭上眼,便没有多说。皇太后也不需要她多言,只是要一个听者而已。她侍奉娘娘多年,她能想到的弯弯绕绕,娘娘又岂会想不明白这天夜里,一场大雨倾盆下,伴着阵阵惊雷,吵得半座京城都无法安眠。天明时,天气一下子冷了下来。岳大夫也没有歇好。这种天,对辅国公的伤势影响最大。今日的治疗原是定在晌午前,岳大夫放心不下,早早起来去寻参辰。果不其然,参辰道:“昨夜半宿难眠,才睡下不久,还好手炉前几天就备好了,给爷捂着腿了。”岳大夫点了点头。没等到徐简醒,上午时,叶公公登门了。徐栢把人引到花厅坐下。岳大夫赶过去,与叶公公问候一声。叶公公问:“辅国公如何了他这些时日没有上朝,王爷也十分牵挂,尤其是今天、这天国公爷感觉如何有好转起来吗”岳大夫便道:“国公爷昨夜痛了半宿,这会儿还睡着。”叶公公听了,上下打量岳大夫几眼。岳大夫脸上的担忧是真真切切的,这让叶公公不免也嘀咕起来:“你先前不是说有把握吗怎么迟迟不见进展不会恶化吧”治不好真没什么,就怕直接治坏了,那王爷在御前就不太好交代了。岳大夫抿茶,透过氲氤热气看着叶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