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佐藤玲奈是个幸福的小孩。
村民们都这么说。
所以她也相信自己是个幸福的小孩。
与其浪费口舌向陌生人解释原委,附和他们的观点才能更快结束话题。
往事如何,以及她是否真的幸福……一切都不重要了,所有未完待续的事都会在今天晚上画上句点。
养父说的没错,天堂与地狱皆为虚妄,她唯一能够做主的事就是自我了结。
刚开始还觉得这片森林恐怖异常,像是一个将夜间独行者吞吃殆尽的怪物,现在却觉得它十分温柔,满月照耀的斑驳的小路上净是树叶的影子,看起来毛茸茸的,让人不禁想要与繁茂的绒毛再亲近一些。
从家里小跑溜出来闷的一身汗,与纷乱的思绪一起被夜风吹散。
她挑了一个看起来高度适中的树,再拆下丸带作为工具绳子,系好死结。
就在她正准备将脖颈伸向前方的“绳套”时,一道黄色的闪光在黑夜中亮起。
「哇啊——」
高亢的声音划破天际,连带着脚下的地都抖了三抖。
一人的千军万马大概是这样的,空旷的森林是最好的天然扩音器,佐藤玲奈上一刻还在抓着“绳套”的手赶忙捂住耳朵。
不远处传来某个人的大声嘀嘀咕咕。
「鬼死了??突然就死掉了!!!!难道说有哪个路过的世外高人把我给救了吗?谢谢好心人,好人一生平安。佛祖和神明大人在上,请保佑我平安无事呜呜呜……呜哇……刚刚怎么会有鬼呢……」
她叹了一口气,在心底小声道歉。或许这个可怜的人,待会又要遇到鬼了,吊死鬼。
002
可怜的我妻善逸还没从上一场惊吓中完全脱离,好不容易克服了腿软的毛病又走了几步,逆着月光就看到一个单薄的影子站在树下。
「哇啊——是人是鬼啊啊啊???」
人影被他吓了一个激灵,连忙抓住了什么东西,好久没有回应。
难道……也是鬼?
不是吧?难道他我妻善逸就要享年16了?人生即将在……在一个没有老婆的16岁结束——这就是他的命运吗……
「人,是人!」
「呼……!是人啊!!」
听着声音还是个女孩子呢~
我妻善逸顿时腰也不疼了,腿脚也利索了。他蹦蹦跶跶地朝那影子靠近,待借着月光看清树下的人时,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脚下生风,连踏几步,将那人拦腰抱住。冲力难收,我妻善逸左手攥住右手手腕就地一滚,两人叠着摔倒在树间小路,他垫在下面。
「松手……」
「诶?」
「松手。」
没由来的,我妻善逸的眼泪喷涌而出。
003
佐藤玲奈被哭个不停的男孩抱在怀里跟他一个频率抖着。
「刚刚森林里有鬼啊!呜呜呜,好吓人啊,我、我的腿软了……他刚刚好像舔了我一口?噫……怎么这样……」
她几次想要挣脱,奈何这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这个人似乎仍沉浸在撞鬼的恐惧中,对怀中挣扎的她没有任何反应。
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出来这个人一身的肌肉,显然是个经常锻炼的人。
这样孔武有力的人,竟然是个胆小的,纤细又温柔的爱哭鬼。
她不再挣扎,放任自己贴上他的胸膛,耳朵隔着单薄的衣服听见心脏规律地跳动。
哄,这是一个离她很遥远的字了,思索了半天她才想起记忆中的歌谣。
「通りゃんせ通りゃんせ
ここはどこの细道じゃ
天神様の细道じゃ
ちょっと通して 下しゃんせ
御用のないもの通しゃせぬ
……」
啜泣声渐渐转小,但对她的禁锢依旧没有放松。
被人紧紧抱着,她也只能以一个极为不舒服的别扭姿势轻轻拍着身/下的人。
「呜……」
只有一个单音节却委屈意味十足,这人终于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她抓着散开的和服艰难站起,转身背对着躺在地上的人道。
「你快点回家吧。」
「这附近不安全。」
少年的鼻音很重,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冒昧一下,请问您刚刚是要准备……」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所以可以不要打扰我吗?」
「诶?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当然有很多理由啊!」
「是……是欠债了还是被家里人逼着嫁给不喜欢的人啊?」
「……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