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车驶上一段高坡后,高矮不一、遮挡视线的房屋逐渐消失,他们的视线也开阔了起来,能看到那座位于中央的一座白色高塔了。
虽然他们一进巴兹利亚就能看到它,可如今能感觉到它越来越清晰。
珀尔娅知道,那座高塔被称作“谢罗姆宫”,它以汀恩王朝的一位法师命名,就坐落在王宫之中。
视线再往外挪一些,他们便能看到王宫的轮廓,这是一个要比其他地方看上去更洁白威严,又更大更漂亮的地方。
珀尔娅忍不住说:“平民们挤在很小的房子里,贵族和仆人们拥有一座很大的公馆,而王族们却拥有另一座‘城市’。”
“你说得有道理,”薇拉说,“但那座王宫如今只属于克雷多一个人。”
“一个人?”
“对,苏瑞尔家族如今只剩下克雷多·苏瑞尔一个人。”
珀尔娅显得很惊讶,似乎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二十九年前,王后雅乐思·瑞嘉谋害了自己的丈夫,篡夺了王位。”
薇拉毫无负担地说起了一些如今的贵族们不会放在明面上的过去:“在成功篡位后,雅乐思杀死了苏瑞尔家族除了克雷多之外的所有人……真可怜。”
雅乐思自然不可能放过克雷多,但他却幸运地逃脱了,随后在赫波亚销声匿迹,昔日最尊贵的继承人流落荒野,生死不明。
直到九年前,他忽然重返平原,并带着自己的伙伴和军队从南部开始讨伐“篡位者”,最后夺回巴兹利亚,杀死了雅乐思·瑞嘉,再次成为了王国最尊贵的人。
“我并不认为他可怜——如今克雷多做的事情与当初的雅乐思并没有什么分别。”
珀尔娅轻轻皱了皱眉:“瑞嘉家族的人如今也所剩无几。”
更别提克雷多还颁布了法师禁令。
很多人认为法师禁令就是克雷多对瑞嘉家族的复仇,因为雅乐思本人就是一位法师,珀尔娅认为这个判断是正确的。
“克雷多·苏瑞尔因为流浪的痛苦而疯狂,重返王位后‘患上了’严重的疑心病,以至于所有法师都要因此受难。”
珀尔娅说起自己在学院里听到的那些评价:“真是多疑又脆弱。”
“我们从来不能指望任何一位国王是仁慈的人,尤其是他的外号是‘雄狮’,对么。”薇拉笑道。
珀尔娅敏锐地道:“你好像很支持他?”
“不是呢,我不认识国王,只是觉得多疑脆弱这种形容词与他相去甚远,这反而更像雅乐思会干的事。”
薇拉伸了一个懒腰,漫不经心:“反而是珀尔娅,你似乎存在着某些‘偏见’……还是说,你对贵族的厌恶根源就来自于国王?”
珀尔娅一顿。
“不……是你不知道他有多么残暴……而也我不是在讨厌某个人,我只是认为……”她低声道,“国王永远是事端的主导者,无数人因为他们对权力的欲望坠入深渊……而他们多么无辜。”
她说完,发现薇拉勾了勾唇角,并没有理会这句评价,反而倚着座椅上的枕头、闭上了眼睛。
珀尔娅一阵无言。
这一路上,薇拉似乎只要一有机会就会睡觉。
……之前在塞瑞和莫比埃尔时,怎么感觉她根本不需要睡觉?
是路上太无聊了,还是终于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珀尔娅没想明白,马车便已经停了下来。
西奈家族的公馆就在眼前。
这座公馆比莫比埃尔的领主府更大气,蓝白色的外墙上镶嵌着家纹与标志物,叫人印象深刻——它不止一座,而是围着错落的花园形成了一个优雅宁静的建筑群。
不仅如此,当薇拉等人在女仆的示意下下了马车,发现西奈侯爵已经在仆从的簇拥下,站在了门口迎接赫莫娜。
“父亲!”
赫莫娜下了马车后明显一愣,快速走到了那位年长者跟前,又惊又喜:“您怎么亲自来了!”
“当然是为了迎接我们最年轻的领主。”西奈侯爵与她拥抱,语气温和又骄傲。
赫莫娜原本十分高兴,闻言,眼底却有一丝黯然一闪而逝。
“西奈小姐非得卸任吗?”其他人也下了马车,珀尔娅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低声道,“她的父亲似乎为她感到骄傲,如果他知道了那些事……”
而赫莫娜显然没有告诉父亲发生在星砂祭的那件“小事”,如果他知道了,还会亲自迎接么?
“她既然认为自己违反了王国的规定,自然要去说明情况,至于结果如何就要看那些大人物了……不过,她的父亲也并不会因为她不再是领主就不会为她骄傲就是了。”
薇拉耸了耸肩,说完后便朝着侯爵和赫莫娜走了过去。
珀尔娅不由得想起了在莫比埃尔时听到的对西奈家族的评价,觉得薇拉的话好像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