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冷静,但依旧遮掩不住瞳孔地震。
“20万!”
她这辈子还从没见过20万!!
她的作品真的值这么多钱吗?!
呜呜,她不应该嘴李谨曦是傻逼的。
她忏悔。
这哪是黑心上司啊,这分明就是天使!
李谨曦说完坐在桌前,倒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
余光扫过程雪眼底从内而外散发出地充满希望的亮光,笑意也渐渐染上了他的眉梢。
和她在一起,他真的完全严格狠心不起来。
莫名奇妙地,心情就会变得和她的眉眼发丝一般软乎乎的,像是春日里落下了一场雪。
“颜丞朔、颜丞岚两个角色的设计和卡面立绘,以及以颜氏兄妹为主体的玄曜版本先行宣传美宣图,几张商稿加在一起,我认为以你目前的技术,二十万是一个很公正的价格。”
李谨曦向她逐一解释道。
“不过对于一线顶尖原画师而言,二十万甚至偏低。”
“要继续努力哦,小程雪。”
但李谨曦没有告诉程雪的是,这二十万走的是他自己的帐。
也是找个由头,让她能更快还清欠他的六千,不至于有心理负担。
而程雪陷在巨大的震撼和快乐里,也忘了留意到最后李谨曦对她的称呼。
“小程雪。”
是十三年前,他对她独有的昵称。
*
十三年前,李谨曦第二眼见到程雪,是那次他去周日的书画班补课时。
却意外地在教室内看到了他曾在古琴班见过的那个小朋友。
大概是她弹琴时的手指过于呆板僵硬,认真努力了好一会,都怎么也学不会一首再简单基础不过的曲子,李谨曦对她还算有点印象。
这份呆萌迷糊的小女孩的印象,只保留到了他见到她拿起了毛笔时——
他才知道,
她是另一个领域无可置疑的天才。
还是那张带着婴儿肥稚嫩的脸,还是那只白皙柔软的、唯独在弹琴时略显僵硬的小手。
还是那幅乖软纯真到显得有些怯生生的神情。
却在她拿起笔蘸满墨时即刻收起,就像是蓦然变了一个人。
客观来说,程雪在书法上的天赋还没有那么的出类拔萃,最多也就是个在同龄人中相对拔尖的水平。
可她的绘画,从落下第一笔起,那份快要满溢的天赋与灵气便已让他无法忽视。
有些人就是天生对于形体光影极致敏感,对于笔触的把控有如神助下笔生花。
她无疑属于那一类。
那天,她画的是一朵素色的牡丹。
在写意花鸟画中,牡丹一直都不是个简单的题材。层层叠叠国色天香的花瓣全部借由水与色彩晕染勾勒,对于色感、笔触和造型的把握都要求极高。
稍有不慎,最后的作品就是色块糊成一团的彩色“大烧饼”。
而程雪,甚至选用的是墨色。
常规的画法,是借助颜料本身的色差区分花瓣:例如花朵最内层选用颜色偏深略带紫调的胭脂,次内层选用正红色的曙红,最外层再使用带橘色调的朱砂朱磦,辅以钛白调和逐层减淡。
她从始至终,在塑造花瓣时,使用的都是写字用的,再常见不过的墨。
全靠墨色浓淡和晕染间或留白的技法——
就在空白的宣纸上凭空上演了一场水墨的魔术。
寥寥数笔,一朵墨色牡丹的形态便以在她笔下形生意成,再辅以枯笔勾勒出枝桠,浓墨淡墨画出叶片的层次。
最终,用浓稠的藤黄色颜料,在有意留白的花心出点画上花蕊。
从始至终,一气呵成,大气豁然。
也是见她画了,李谨曦才知道原本在他印象中只能是“国色天香,浓墨重彩”,因象征着富贵而被陶渊明所不屑的牡丹。
还能素雅端庄,画出如竹如兰般的傲然风骨。
一是技巧,二是心境。
二者合一,竟然是在一个脸上还挂着稚气的孩子身上看见,实属惊才绝艳,叹为观止。
李谨曦毫不怀疑程雪再坚持学几年,会是这个书画室中技术最顶尖的存在。
却不想在高级班里见到她。
她只用了堪堪半年。
*
十三年前的那个暑假,程雪当然报了书画班的暑期课。
本来这个课程只是开设给开学时的周末有事冲突不便来上课,或还想进一步强化练习的孩子们。课程设置的内容都和开学时段的有较多重合。
但程雪却因不想错过可能会遇上他的机会,软磨硬泡地求到赵惠媛答应她去上了暑期班的课。
美曰其名“强化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