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前,又留了退烧的药方,“这位姑娘至今未醒,或许便是因为她体弱的缘故,待她烧退了,应当便能苏醒了。”
宁安让侍女接过药方去煎药,然后又坐到玉蓁的榻侧,静静地端详着她的睡颜,试图再透过她看看故人。
萧渡也没有理由再多留。
他缓缓起身,提醒道:“姑母,瑞王不会善罢甘休。这两日,公主府亦得小心。”
宁安和瑞王虽是名义上的兄妹,但天家向来无情,他们之间也无甚情谊可言。
尽管如此,宁安还是知晓瑞王的为人,清楚他的手段。
若是他得知这位女郎就在她的府中,想来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将她掳走。
宁安唇角轻翘,笑问:“你都把她送到本宫这儿来了,难道还不放心吗?”
萧渡确实也是因为信任宁安,所以才将沈玉蓁托付给她。
闻言,他眼睫微垂,道:“有劳姑母。”
***
沈玉蓁是在当日的下午苏醒过来的。
公主府的侍女来来回回地为她擦身、冰敷,忙活了整个上午,她才终于退烧。
宁安得知消息,匆忙赶了过来。
一进屋,便瞧见榻上躺坐的年轻女郎。
由于将将苏醒,她的意识显然还有些迷糊,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像是蒙着大雾,满是懵怔和茫然。
直到这时,宁安对上她那双含情目,才发觉她其实和陈映若有着极大的差别。
若说陈映若是带露的倾国牡丹,清丽娇艳,那她便是枝头摇摇欲坠的梨花,清冷又遥远,却更容易让人生出怜惜。
四目相对之时,宁安也不由得心头一紧。
她提裙坐到玉蓁榻侧,执起她的小手,关切问道:“好孩子,好些没?”
宁安年轻时亦是美人,岁月非但没有折损她的容颜,反倒是让她沉淀出愈发雍容华贵的风致。
玉蓁一见她,便知她身份非富即贵,而后又听到旁边的侍女唤她殿下向她问安,她终是回过神来,连忙掀被想要下榻,朝宁安行礼。
宁安又怎么舍得她拖着病体这般折腾,于是连忙按住她肩膀,温声道:“你身子还未见好,别乱动。”
她嗓音轻柔,面上的神情又确实含着显而易见的怜爱。
玉蓁迎上她关切的目光,竟生不出任何的防备。
她知道,应当是那位鄞王殿下不便照看她,因此便将她托付给了这位公主殿下。
碍于礼数,玉蓁微垂了睫羽,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谦顺请安道:“还请殿下恕玉蓁无礼。”
她这模样实在是可怜又乖顺,宁安不由得笑意更甚,心里是更加地喜欢这个孩子,“这么懂事……看来这些年,你母亲将你教养得很好。”
玉蓁闻言一怔,眼睫微抬望向她,眸里闪过一瞬间的惊诧。
她倒是知道,她母亲的身份应当是非同寻常,不过她却未曾料到,母亲竟还和当朝的公主相识。
看出她的惊愕,宁安笑着解释了一番:“年轻时,本宫和你的母亲可是金兰之友。”
虽说在陈映若甫进京时,她也曾因陈映若抢走了她的风头,而和她有些不对付。
但后来陈映若救了她的嫂嫂和未降世的侄儿,她也慢慢地放下了成见,和陈映若越走越近。
只可惜,陈映若遇见了那个书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她抗旨拒婚,不愿嫁给瑞王。
之后更是为了那个书生和整个定北将军府闹僵,因此郁郁寡欢,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最后,竟是在一夜间撒手人寰,彻底销声匿迹。
那时宁安便觉得陈映若这病来得蹊跷,直至如今见到玉蓁,她才知,陈映若当年的红颜早逝,不过是她金蝉脱壳的法子罢了。
——她为了那个书生,当真是赌上了一切。
她倒是解脱了。
可她又何曾想过,有朝一日,她的女儿又会因她从前的孽缘,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玉蓁望着面前的宁安长公主,半晌没能回神。
这些日子,她一直期望能够接触的皇亲国戚,原来,早就是她母亲认识过、结交过的人物。
玉蓁不免有些恍惚,总感觉这一切都似水中捞月,好像如愿以偿,又好像一无所获。
宁安见她实在憔悴,不禁又是一阵嘘寒问暖,连忙唤来侍女布膳。
这两日,玉蓁因逃亡的缘故,确实是滴米未进,只在鄞王安排她落脚后,吃了半个酥酪。
她的胃里分明空空如也,但却不觉得有多饿。
最后也只勉强喝了小半碗。
宁安知她是风寒未愈,身子不适,便也没有多加叨扰,嘱咐侍女好生照看她以后,施施然离去。
而玉蓁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光怪陆离,她好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