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过来接人。”
他的语调是一贯的低缓疏冷,不带任何情绪。
金吾将军不由得心绪大动,完全没想到这位鄞王殿下,会公然说出这种看似体贴的话来。
他脊背微僵,怔然看着面前的青年。
果不其然,随即而来的下一刻,萧渡也抬首望向廊道,对着那边轻唤了一句:“过来。”
他虽没有点名道姓,但众人却是心知肚明。
他唤的人,是沈玉蓁。
话音甫落,站在回廊上的沈玉蓁也霎时怔住,惊得脑中有刹那的清醒。
错愕间,她睫羽轻颤,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密密匝匝的雨珠串成水帘,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只能隐约瞧见雨中他颀长的身影,以及微抬的伞面下,他如玉的下颌。
沈玉蓁神情微恍,总感觉这个场面有些不真切。
如在梦中。
而她也像是受到梦里的蛊惑一般,缓慢地抬动脚步。
往他的那个方向走去。
……
这场潮湿的大雨突如其来,直让人猝不及防。
原本堵在寺庙门前的瑞王一行人,也不得不就此罢手,暂时撤兵躲进慈恩寺内的一座凉亭。
寺内的僧侣本想请他们去禅院休整,但却被瑞王一个瞪眼逼退。
——因为他前不久还曾在寺庙楼门前说过,他不会进佛门。
若是当真受了他们的好意,那他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面?
“这见鬼的天气,怎么又突然下起雨来?”瑞王站在雨水滴沥的檐下,抬头望这阴晴不定的天,不禁微蹙了眉头,低声咒道。
他身旁的侍卫忙是拿出干净绸帕,为他掸去身上的雨水。
瑞王面色微沉,只觉这雨来得真是不巧。
不然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等到好戏开演了。
他乜斜双目侧视身旁的老妪,看着她颈侧留下的殷红血迹,冷嗤地提了下唇角:“算你运气不错,今日,是这老天爷救了你。”
说罢,他伸手接过侍卫递来的绸帕,慢条斯理地擦净了手上的水,“就是可怜你半辈子含辛茹苦,尽心抚养长大的孩子,竟然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明明知道你危在旦夕,却还是无动于衷,甚至……都不愿出来见你一面。”
他话里的离间之意太过明显。
安嬷嬷虚弱地微阖双眸,没有搭理他。
瑞王向来养尊处优,倒是少见一个奴仆对他露出这种神态。
他冷笑着将用过的绸帕扔甩给侍卫,嗤道:“怎么,跟在陈映若母女俩身边久了,你也学她们的傲骨,敢在本王面前摆谱了?”
安嬷嬷仍是抿着苍白的唇不说话,大有一种任凭处置的决然。
瑞王见此倒也不恼,反倒觉得有些好笑。
这主仆三人还真是如出一辙的倔强。
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佯作清高。
他还真想看看,届时沈玉蓁落到他手里,会不会也是如这般秉着傲骨,不肯屈服。
——这种清冷又高傲的美人,若是能一寸一寸地折断她的傲骨,看着她自甘沦为玩物,匍匐在他身下。
想必,一定是有意思极了。
思及此,瑞王不禁摸了摸下颌,唇畔的笑意带着几分玩味。
就在他思忖着,要如何处置这个目中无人的老妇时,一个官兵模样的男子撑着把破烂油伞,着急忙慌地往这边跑来。
他跑进瑞王他们避雨的这处凉亭,一时间也顾不得礼数,气喘吁吁地传话道:“殿、殿下,我们、我们找到沈玉蓁了!”
这话一出,整个凉亭似乎都静了一瞬。
瑞王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拊掌笑道:“本王还以为她有多大能耐,原来还是逃不过今日啊。”
说着,他微抬下颌示意那个官兵,“她现在在哪儿,快带本王过去。”
半月不见,他还真是……
有些想她了。
那个负责传话的官兵忙是谄媚一笑,走在前头带路,一五一十地答道:“回瑞王殿下,是小的们今早在东边的禅院发现的。她现在已经被我们的人团团包围,几乎是插翅难逃,就等着殿下您过去呢……”
边说着,他们也边是往东边的禅院走远。
对话的声音也逐渐在雨中变得渺远不清。
直到他们的声音已经听不见,安嬷嬷仍是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如同抽空了一般,没有了神识。
她的耳畔始终回响着方才那个官兵所说的话……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他们家姑娘最终还是要落入瑞王的掌心之中。
霎时间,她心里所有的希望尽数破灭,只余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
极度的恐慌,让她止不住地目眩神摇,恍惚间,竟险些没能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