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关在单间的牢狱,好吃好喝地供着,甚至还找了医工过来为她换药,唯恐她出什么意外。
她的心里其实隐约地知道瑞王的盘算,可如今真的站在了这里,她还是觉得有几分唏嘘。
心里既是庆幸,又是悲哀。
——庆幸的是姑娘还没有落入瑞王的手中,悲哀的是,她发现普天之大,她们好像真的没有逃逃脱瑞王的办法。
安嬷嬷在闻煜的半是搀扶半是挟持下,拖着脚踝的沉重枷锁,缓缓地朝着瑞王的骏马走去。
就在她止步马前时,瑞王也不急不缓地抽出腰间的佩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随后扬声道:“沈玉蓁,你要不出来看看,本王带着谁来见你了?”
晨间尚且寂静,他的声音好似穿过了云层,传至很远,一直贯彻到慈恩寺的最深处,荡回悠远的回声。
安嬷嬷绝望地紧闭双眸,只求自家姑娘已经不在寺庙之中,已经听不到瑞王的喊话。
而寺内的佛祖好像也真的听见她的祈愿。
随着时间一息一息地流逝,瑞王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不由得眉头紧蹙,手里的陌刀也朝着安嬷嬷的脖颈又逼近了几分。
瑞王冷着脸,遥望着慈恩寺,再次发声:“沈玉蓁,你已经害得你的父亲身亡,难道今日,你还要眼睁睁地看着疼爱你的嬷嬷再次为你受罪吗?”
他稍一使力,锋锐的刀锋便能割破安嬷嬷颈间的皮肤,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安嬷嬷吃痛地嘶了口气,心里却是释然。
她倒是希望瑞王真的能够杀了她。
省得她再拖累姑娘,让姑娘左右为难。
瑞王的喊话很快便从远处回响余音。
瑞王见寺内仍是没有动静,一时间,确实是起了杀心。
这个安嬷嬷,当初便帮着陈映若假死逃遁,如今又带着沈玉蓁四处逃窜,还真是次次坏他好事,阴魂不散。
如果可以,他会像处决沈衡那般,干脆利落地杀了她。
但安嬷嬷可不比沈衡。
沈衡虽是沈玉蓁的生父,但他之前停妻再娶,任由新妇肆意欺负她们母女,没有尽到半点作为父亲的本分。
而安嬷嬷却始终对她们母女不离不弃——
不管是当年和陈映若一起亡命天涯,还是如今带着沈玉蓁逃难,她都担得起一声忠仆。
她和沈衡在沈玉蓁心中分量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因此他可以早早地杀了沈衡泄愤,却不能轻易地对安嬷嬷下手。
他还要留着这个老妇人,用来要挟沈玉蓁听话。
瑞王极力耐住了性子,继续等待着。
然而这里终究是佛门净地,这里的出家人,向来都是以慈悲为怀。
他用旁人的性命来要挟的举止,难免会引起僧侣的不满。
清隐眉头微蹙,嘴唇翕动想要开口阻止。
但瑞王执意如此,“大师莫要阻拦了,本王这也是在执行公务。只要能将逃犯抓捕,用点偏激的手段又有何妨呢?”
“如果大师真的想要这个老妪活命,那便沈玉蓁别躲了,赶紧给本王滚出来!”
……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
阴雨连绵的季节,天又逐渐暗沉了下来。
忽然间,一滴雨落下,砸在了沈玉蓁的额间,冰凉又湿润,逐渐唤醒了她的意识。
她在迷迷糊糊中睁眼,只透过嶙峋的假山缝隙,瞥见了外面的晦暗天光。
恍惚之际,昨晚的回忆复又涌现在脑海。
她记得她随寺内一个名叫净空的年轻僧人出门,换一间厢房暂住。
可她跟着他越走越远,周围的景致也越来越陌生。
他们还是没有到达要去的地方。
慢慢地,她终是察觉了不对,想要逃跑。
但这时的他们好像已经走出了鄞王的地盘,到了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
更糟糕的是,她因为风寒的高热,嗓子变得干涩喑哑,便是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极力稳住混沌的神思,找寻着脱身的办法。
最后,她趁着净空带她拐过一个回廊时,悄悄地逃走。
虽说净空很快便察觉不对追了上来,但她还是为自己争取到了逃脱的生机。
她也不知道她在寺内跑了多久,最后才找到这处假山藏身,躲了过去。
只是她高烧不退,逃离危险以后,竟是在这个角落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玉蓁看着外面的天色,艰难地站起身来。
她不知道这里是个什么地方,只能凭着直觉,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
就在她迷失方向的时候,远处传来的一声喊话,叫住了她的脚步:“沈玉蓁,你要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