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递了上去。
路尧野咔咔咔三下五除二的扣了几颗药出来,一大把塞进路筱筱嘴里,又是咕噜咕噜一通矿泉水灌下去。
路筱筱要是噎死,路尧野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责任。
大概是喝了药的缘故,路筱筱睡的很快,不大一会就呼吸均匀。
路尧野这才转头,看向程之陌。
忽然安静下来的气氛莫名诡异,程之陌一愣,实在是没有待在人家家里的理由。
“那、那我,先走了?”
路尧野起身:“我送你。”
“不用。”程之陌道:“你看着筱筱。”
“她睡着了,不会有事。”
“……好吧。”
程之陌转身,余角瞥到一处,忽然一愣。
就紧挨着门框边,立着一个枕头,枕头旁边,还扔着一小块垫子,垫子旁堆着条毯子,有人睡过的痕迹。
枕头跟毯子为什么要放在门口?
联想那张非常窄小只够睡得下路筱筱一人的床板。
心头猛然一紧。
那一瞬间,不再是那种无关痛痒的惊讶又或是好奇,而是带刀带剑剐蹭的痛觉,沿着四肢百骸,疯狂涌来。
“怎么了?”路尧野走到她跟前,出声问。
“没什么。”程之陌连忙将视线从门口挪开,急忙转移注意力,她抬头瞥见他额角早已干了的一点血迹,问:“就是突然想起来,你这,不用处理吗?”
“不用。”
简单两个字落下,路尧野已经出了门。
程之陌紧跟其后,当头被一阵狂风吹的嘴角一抽。
路尧野穿的很单薄,冷风一袭,她看到他不自觉的紧了紧衣角,勾勒出精瘦的腰身。
后脑勺炸起的几根头发极不乖张,一如他这个人。
程之陌小跑追上他,问:“你们为什么要搬家?”
“房租太高,邻居不友好,房东很为难,都是理由。”路尧野转过身,目光抵着她,“你觉得哪个好就信哪个。”
程之陌看着她,问:“那你跟筱筱怎么生活,就靠你每天晚上在烧烤摊挣的那点吗?你爸妈……”
这话问出来非常不合时宜,程之陌适时闭了嘴。
倒是路尧野,好似并不怎么避讳——
“你想问我他俩难道就没留下一分钱供我们挥霍?”
“……”
“留了。”路尧野自顾自道,“不多,都用来打官司了。”
而毫无疑问,那场官司最后输的彻底。
这也是为什么,那晚,他会如此失控的冲到聂澜跟前。
没人知道,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倾尽所有。
“对不起。”程之陌沙哑出声。
闻言,路尧野忽然就笑了。
他笑起来的模样不多见,依旧是一副邪到没边的劲。
程之陌呼吸突然重了一下,在路尧野冲她笑的这几十秒,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绵长。
好半晌,他才嗤笑一声:“用你说个什么对不起!”
吊儿郎当,跟个没心的怪物一般。
程之陌当然可以装傻,将这些一带而过,但她做不到。
对路尧野,一开始只是好奇。
他似乎是个藏有万千秘密的人,与她之前遇到的那些人,都不同。
她迫于剖开他的真实面,想一探究竟。
可眼下却忽然觉得,未免太残忍了些。
如果包裹伤口还能让他偶尔这么笑一笑的话,那便永远就这么藏着吧。
路尧野看着她欲言又止,经过一系列的挣扎说服之后,又归于平静。
“还想问什么,别憋着。”他道。
一句话,瞬间击垮她好不容易砌起来的壁垒。
黑色的潮水涌上来,不断的溺水、失重、再溺水……
仿佛在那一刻,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完成自救。
“你睡哪?”程之陌脱口问。
一颗石头像是落了地,可再抬眼看路尧野投过来的眸色时,那块石头又好似在落地的同时砸到了脚。
沉默、沉默、始终如一的沉默。
或许路尧野很少有这么长时间段的沉默,让程之陌忽然意识到此时此刻她必须得先说点什么。
“如果觉得难回答那就……”
“你不是看到了。”他忽然出声。
程之陌一怔:“看到什么?”
“我睡在哪,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那堆在墙角的枕头毛毯,还没来得及清理人睡过的痕迹的地方。
事实得到验证,但她并不开心。
她费尽心力将这个人剖开了冰山一角,却发现里面血迹斑斑。
程之陌声音有些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