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院外,素白跟在温砚身侧,静静于原地等待。
已逢夏末,天气仍旧透着闷热。
温砚额上甚至已有了薄薄细汗,他抬手用帕子胡乱擦去,擦至一半才想起来不能过于用力毁了伪装。
直到莲雾快步从屋内出来,语气平静无波:“夫人,郡主刚刚起身,请您先至前厅稍坐片刻。”
踏入阴凉之地,温砚才算舒了口气,身上也慢慢变得清爽,他甚至还有闲心在等待之余将几案上的荔枝冷圆与素白分食。
姜可离到时,第一眼就瞧见了空空如也的瓷碗,挑挑眉,走到温砚身侧坐下。
她挥手,莲雾会意地带着其余人退下。素白也在温砚轻轻颔首后,去了外室候着。
“夫人寻我何事?”姜可离娇慵地靠于椅背之上,语调懒怠。
温砚以丝帕轻拭嘴角渍迹,这瑾国点心较于梁夏精致许多,咽下后仍觉口齿生香。
他略带窘迫地眨眼,轻咳一声正色道:“郡主昨日夜里似是误会了,我这才匆忙赶来给郡主解释。”
姜可离侧首看向温砚,一言不发,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既白不过是我的影卫,一路护送我前来瑾国。昨晚睡不着后,为了保证我自身安全,便让他陪着我去湖边散心。”温砚话语恳切,字字句句都在证明自己的清白,“若是郡主还是不信我,可以派人前去正院盘问,我定无二话。”
姜可离细细观之神色,却瞧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遂她只是点头:“本主明白了,我不会将此事告知父亲。”
温砚似是喜极而泣,闻言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拢住。
“多谢郡主。也希望郡主相信,我从来都不是昭平侯府的敌人。”这话听起来便没有前言那么令人信服了。
姜可离缓缓抽回自己的手,不以为然道:“夫人若是想表忠心应去寻父亲,而非我。”
荣常郡主虽于品阶上比昭平侯差半级,但有帝王与太后撑腰,谁不知她相当于拥有半个侯府的实权。
温砚敛下杂思,只含笑道:“侯爷偏疼郡主,对郡主的信任也自是只多不少。”
见姜可离没有搭话的意思,他颇觉没趣地闭口,随即又像记起什么似的:“再过两日便是中元节,府内上下可需要我准备什么?”
气氛倏得僵住,姜可离周身的气息更是一寸寸地冷了下去,她转头,美目中的神色如结冰一般,定定地看着温砚。
温砚心头一跳,还想再开口时就见姜可离猛地起身,甩袖疾步走向内室。
“莲雾,送客。”
被传唤的莲雾小步走进,瞧见自家郡主暗含怒气的背影不明所以,只得将目光投至同样摸不着头脑的温砚身上。
温砚起身,看向隔开内室与厅堂的象牙屏风,眉头紧锁:“我不过提了句中元节……”
莲雾恍然,替他掀开青帐,跟在其身后走出屋内:“中元节是顺敏公主的忌日,每到那日,郡主总是纡郁难释,还望夫人莫要介怀。”
“顺敏公主?是郡主的生母?”温砚停下脚步,立于院落之内,转头去瞧青墙上的那扇窗。
往日里敞开的支摘窗此时却严密无缝地合起,一丝光亮也透不进去。
“是的,所以侯府内从来不曾筹备中元节。”莲雾顺着温砚的视线看去,心疼之意溢于言表。
温砚有些后悔,本意只想另找一个话题,谁知却不凑巧提及中元节。
行至院落门前,莲雾欠身,转身朝屋内走去。
而那扇闭起的窗,却依旧没有打开。
……
七月十五,昭平侯府内果真毫无动静,就连平日里素爱热闹的沈若若,也老老实实地与杜姨娘待在玉露堂内,不曾外出走动。
府内仆役更是个个低眉下首,每件差事皆屏气凝神、小心翼翼,毫无往常的轻快神色。
素青跟随在温砚身后,拧眉看向自己手中锦盒,语气迟疑:“殿下,我们当真要去琼华院?”
见温砚点头,她更是悬起心:“今日如此特殊,您又何必定要去惹郡主不虞?”
温砚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熟悉却又冷清的院落颇为不习惯。
他转身接过素青手中锦盒,示意道:“行了,孤自有分寸,你先回吧。”瞧着素青一脸放心不下,他又接话道,“放心,孤不会死在郡主手里的。”
守着院门的婢子早早便进去通报,出来的是满面惊疑的莲雾。
她上前行礼,盯着温砚半晌,委婉道:“郡主今日不见客,夫人请回吧。”
温砚歪头想往屋内看,可莲雾立于门前,他什么都瞧不见。
看着莲雾面上为难的神色,他轻笑一声道:“我不为难你,你回去复命罢。”
莲雾抬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掀开青帐进了屋内。
温砚绕至那日望见的支摘窗下,屈指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