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西伯侯眼光如炬,识得千里马姜太公,倒不如说是其守株待兔罢了。”
“二人结缘,不过是源于身负才华与抱负的姜太公看中了西伯侯有一统天下、仁德宽和的能力罢了,在于一个‘愿’字。” 谢玄景缓缓说。
山川天地间,眼中唯有一人。
谢玄景娓声道来时,褚清不住点头,目光中犹带敬意,“听君一席话,方知自身见识浅薄,君攸郎君实在让人刮目相看,不过是垂钓消遣之物,竟也能悟出一番别出心裁的见解,佩服佩服。”
说罢,朝面前人双手作揖道。
“不过是人前卖弄罢了,桑禾郎君莫要介怀。”谢玄景还以一礼,玩笑着说道。
“左右说起来,不过是我从别处寻到一个鱼饵方子,近来无事时,便和小童乘船来此广撒饵,却不捕之,久而久之,河中鱼失了警惕,我才能竿竿不落罢了,雕虫小技,不足道尔。”谢玄景眸中带着笑意道。
“原是如此,君攸郎君广撒网却不捕之,只待一个时机成熟,实在高明。”褚清由衷赞叹道。
虽知此人看上去并不如表面上简单,如今一番接触,方知其内有乾坤,心思缜密至极。褚清开始对眼前人生了好奇,与这样的人成为敌手,该是何等痛苦不堪,但若与之联手,该是何等畅意。
“哪里哪里,不过是愿者上钩罢了。”谢玄景瞧着面前人神思,眼中不着痕迹地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占有之意。
这一刻,谁是鱼,谁又是饵。
“愿者上钩。”
褚清口中不住重复这四字,神情若有所思,半响后,方才露出了然神情。
随即好奇追问道:“那鱼饵方子君攸郎君从何处寻来的,我从前也听人用过此法,却是成效一般”。
“行中萍水相逢的北海浪客所赠。”谢玄景回道。
北海,传说中鲲鹏生长之地,位于北冥国最北端,于晋国相距甚远,可谓万里之遥。
身后青影虽躲在不远处,却也将二人间的对话听了去,公子所说虽不知何意,端看清河郡主反应,想来应是颇为深刻之话,不明觉厉。
但清河郡主闻及鱼饵由来时,看着自家公子倘然自若地说出北海浪客所赠时,心中不由鄙夷,那鱼饵方子来得哪有那么容易,这是公子派人特地到北海之地,出海寻来的。
“今日天色已晚,不若桑禾郎君下回再来时,我亲自将方子奉上,并将身边饵料送与。”
谢玄景不着痕迹地说道,目光坦诚,并无异样。身后青影却是看出不同,他家郎君何时如此好心肠,竟将辛苦得来的方子随意赠人,往日里,公子可是吝啬得连家主也不舍得给呢。
那饵料看似寻常,制备却极为不易,端这几日白白用了的,都够公子不吃不喝垂钓一年了。
“多谢郎君,若是方便,三日后,我邀您一道再去荀娘子那酒庐喝上一回。”
褚清面露爽朗笑意,眸光较之漫天星河,璀璨而迷人。
“好,定当相赴。”谢玄景道。
夜色下,清河郡主纵身上马,二人辞别后,扬鞭而去,墨色下,啼鸣声渐渐消失。
待人走远,青影终于走到谢玄景身旁,低声道:“公子既知晓清河郡主身份,何不阻止我,哪怕提点些,我也不敢得罪于郡主啊。”
话语间,夹杂着深深怨气。
谢玄景恋恋地望着褚清纵马消失的方向,直至眼中只剩黑色,前方再无任何动静时,方才收回目光,眉眼间那抹温柔之色尤在。
“我阻止过。”却是没来得及。
谢玄景看着青影满脸幽怨地望着自己,心下无奈道。
“为何我毫无印象。”谢玄景话落,青影努力地回想在柴桑的这段日子,公子何时阻止过,始终却是一无所知。
但见其说得如此笃定,不禁深深怀疑起近段时日是否自己忘记了。
青影想要再次出声问询时,谢玄景突然道:“将篓中的鱼放了吧。”
“啊,为何?”青影满头雾水看向自家公子,一脸不解道。
“放了吧,只你我二人,食不完。”谢玄景漫不经心道,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笑意。
真正的鱼儿已经咬钩,端看二人相互博弈了。
“吃不完可以制成鱼干带回去给家主。”青影舍不得道。
“祖父年纪大了,牙口不便。”谢玄景道。
青影闻言再无反驳,只得将鱼儿重新放回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