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安顿好那群孩子后,褚清心中有了想法,但此事还需得云瞻师兄帮忙,毕竟,药谷将来要他继承,此举,既为孩子们寻了好去处,有一技伴身,也能帮药谷寻到医术传承人。
于是乎,褚清去了云瞻院中,满畦草药被其亲自打理得井井有条,廊下,还晾晒着干药材。
因着云瞻习惯了亲力亲为,加之怕院中人弄混侍弄的草药,是以不喜人侍候,院中静谧,药香悠悠。
褚清恍惚,仿佛又回到药谷中,彼时她刚来不久,随药谷中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日最大的烦恼莫过于外祖亲自抽查昨日学过的药材,如今想想,却是最舒逸不过。
褚清越过药圃,一边暗赏云瞻多年如一日的钻研医理,一边想着要如何说服他,毕竟,药谷有规矩,非谷中弟子不可入内,要是那些孩子中有云瞻看上眼的,便可去往药谷修习,习得一手好医术。
思虑间,褚清已至屋门口,里间云瞻与凌华二人正在对弈,二人临窗半曲而坐,窗外青竹繁茂,新生嫩笋破土而出,青黄嫩叶堪堪搭至槛檐,一点新绿。
案上檀香袅袅,屋中二人埋首棋案,神情专注而认真,彼此较量。
褚清并未上前打扰,去往一旁的案牍,寻过一本药经,随意翻看着。
待到午后时分,饿实在得不行,腹中空空,端看那二人还未完,索性起身往外而去,对院外的小厮道:“你让厨房送些茶点过来,半个时辰后,再让人将午膳送来。”
小厮照办而去。
褚清起先跪坐在蒲垫上,后只觉腿麻,索性起身踱步,吃着茶点,不时看二人一眼。
待小厮再次送来午膳时,那二人终于结束一局,凌华棋高一筹。
“你二人下了这么久,不饿啊。”褚清看二人并未半分疲态,一副气定神闲模样,问道。
“你一个人快吃完两盘点心,还饿?”云瞻落下最后一子,眼见败局已定,起身走到褚清旁,望向空空如也的碟子,饿得没好气回道。
谁说他不饿,他很饿好吗,都快眼冒金星了。
“午膳到了,在外间凉亭里。”褚清愣了愣,随即道。
说罢,二人往院外而去。
凌华将散落的棋子归至旗盒后,望了望二人急迫的身影,抿唇笑了笑,随即抬脚跟上。
三人用过午膳后,正手捧清茶,坐在凉亭中,听褚清说起今早收留街边流落的孩子一事,未感惊讶。
他二人本就是与褚清相识最久之人,对其某些大胆略显出格的想法早已司空见惯。
褚清讲述时,目光中带着小心翼翼看向云瞻,三番五次提及药谷,明里暗里试探他收徒一事,云瞻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莫不是有求于我?”
褚清见云瞻上钩,突然笑得不怀好意道:“师兄,都是自家人,说什么求不求的,不过是一点小忙罢了。”
云瞻闻言气得只差瞪眼了,药谷是什么地方,入内者要不是家缠万贯的求医者,要不就是在外游历修行的历代传人和谷主。
只褚清是例外,虽是药谷弟子,却可以来去自如,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好了,便是云瞻,再回谷时,便是接替谷主那日,那时,他也可来去自如了。
“不行,谷中规矩严苛你不是不知。”云瞻严词拒绝道,态度不容置喙。
褚清见状只能另想他法。
只如今那些孩童都到了启蒙求学之龄,若是无端错过,岂非可惜。
这到好办,如今柴桑郡在清河郡主鼓励与支持下,各个县郡县均开办学府,男子皆可入学,只女子一直被排斥在外,男尊女卑思想根深蒂固。
为此,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但无人支持,在这个人口便是劳动力的时代,女子早已被剥夺了该有的公平。
从氏族根源来讲,女性对社会的贡献不输男子,在求学一事上,本该“有教无类”,但,在家庭地位中,女子向来是被忽视被低估的存在。
褚清脑海中闪过那些无辜可怜的女孩,身为女子,她该为自己有一个不错的出身而感到高兴,但面对出身低微的女性,她却为其感到悲凉。
想到此处,褚清胸中被掩埋的孤勇之心再次升起,或许,她该再尝试一次。
“我决定待南山花海一事过后,在柴桑办一个‘有教无类’学堂,女子虽不必同男子科考,但也要叫她们识文断字,长见识,知晓世间之大,不该被困于一屋一舍中。”
褚清并非一时兴起,认真道。
身旁二人一个是幼年相识视为兄长之人,一个是童年玩伴,皆是可以托付信任之人。
听到褚清如此挑战世俗的惊世骇闻后,二人心中不免惊起一片波澜,但他们坚信,只要面前之人想做之事,没有做不到的。
自上巳节那日后,褚清闭门不出,整日关在书房中构想开办‘有教无类’学堂一事,只晚膳时分,听着陌尘、奚沂和莫风滔滔不绝地提及南山花海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