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浦见洛雨转危为安,还能打趣自己,当即破涕为笑。
他赶紧一把楷了泪,吩咐屋内其他小厮去禀报老爷、太太知晓,又指挥一旁的丫鬟们为洛雨递上温水饮用。
张员外夫妇、两位姨娘、张琬姐弟听说洛雨苏醒后,都从各自房中赶来探望。
张员外当下又请大夫前来复诊。
大夫诊毕,只说凶险已过,但其后还需静心调理。
众人见病势稍稍平息,终于略微安心。
为免打扰洛雨休养,众人不敢久留,稍坐片刻后,便都散了去。
见诸亲离了浥雨轩,洛雨连忙让青浦把房里侍奉的一众仆人悄悄赶了出去。
他原本喜好清净,受不了一群人在自己跟前不断晃悠。
醒后不久,就已被绰绰人影晃得眼花心烦。
如今趁着诸亲离去,赶紧打发走那一堆紧盯自己不放的眼睛。
打发走其余仆人后,青浦端来今日最后一剂汤药,侍候洛雨服用。
洛雨坐起身来,接过药碗,凑近闻了闻,顿觉苦味冲鼻。
接着,小小嘬了一口,便直被苦得舌头发麻,眼冒金星。
“这大夫开的什么药?一次比一次苦!”
洛雨的眉头皱成一团。
他之前病重,感官迟钝,还不太知觉。
现下稍微好转,感官恢复,却只恨自己先前没能病死,沦落得眼下要被这药苦死。
这一刹,洛雨不由怀念起,梦中红蕖给他吃的“延髓丹”。
说来也怪,以前洛雨梦见红蕖,醒后必将梦中所见所闻,忘个七七八八。
只留下一些模糊的印象和琐碎的片段。
可这次,他却能清楚地回忆起梦中的点点滴滴。
如此一来,倒更令他惘然若失。
青浦端着一个漆盘候在一旁,盘中盛着盥漱之物。
他偷笑着督促洛雨:“少爷,快喝吧。”
“良药苦口。再不喝,药就冷了,冷了更苦。”
洛雨难得怨念颇重地瞥了青浦一眼,尔后捏住自己的鼻子,把药碗一抬,朝喉咙里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一气喝完,他眼里噙满泪水,舌头上的麻木传遍全身,冲出天灵盖。
他连忙扔下药碗,抢过清水盥漱。
服过药,洛雨便催青浦回房歇息。
青浦却东摸摸、西看看地赖着不走。
洛雨怪道:“你在这儿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青浦讪笑着凑近洛雨问:“少爷,小的能问你个事儿吗?”
洛雨隐有所感,淡淡道:“不能。”
青浦把心一横,从更衣的屏风后,抱出三个蒲团,叠放在洛雨床下的脚踏上。
然后,兀自扶着床沿,缓缓侧身坐下。
这三个蒲团是他之前一直跪在洛雨床前垫膝盖用的,张员外夫妇来时才收了起来。
得亏这三个蒲团,青浦的膝盖才没步屁股的后尘。
洛雨斜睨青浦道:“你这是要干什么?我这儿不用你上夜,回自己屋里睡去。”
青浦央求道:“好少爷,你让小的问问吧,不然小的睡不着。”
洛雨不理睬:“睡不着就从我这屋里拿本书去看,翻不上两页,你就睡着了。”
青浦面露尴尬。
“少爷,别挖苦小的了。”
“小的刚找地方藏蒲团的时候,打开少爷的衣柜,无意间发现里面有一包女式衣裙。”
“好像就是之前船夫找来给红蕖姑娘替换的那身。”
“少爷,红蕖姑娘昨日不是来找过你吗?那包衣服就是她还回来的吧?”
青浦知道洛雨心软,断不舍得疾言厉色地驱逐自己,索性耍赖坐下,开门见山地问了起来。
“唔。”
洛雨果然心疼青浦刚为自己挨了顿板子,接着自己病倒,他又不顾自身伤痛,一直守在身旁悉心照顾。
洛雨实在不忍强赶他,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红蕖姑娘还衣服的时候,说了什么没有?”
青浦一脸好奇。
这好奇是对洛雨与红蕖有无风月佳信的好奇,但更重要的是,青浦想知道洛雨这次突如其来的大病与那日红蕖登门造访,到底有无关系。
毕竟,之前在自己房中时,洛雨还神清气爽。
可仅仅出去见了红蕖一面,洛雨回来便呕血昏迷。
青浦何其机灵,怎会察觉不出这其中的古怪?
旁人不知其中缘故,摸不着头脑尚可,但青浦深谙其中奥妙,不能不追根究底。
这可不是小事,绝对大意不得。
若证实红蕖对于洛雨来说是个危害,那青浦之后便也不敢再鼓舞洛雨接近红蕖,更少不得要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