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又问道。
“想过啊,当然想过。但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得到信任的。而且一旦有过主子,想要换主子可就不容易了——你的下家必定会对你的忠诚度抱有怀疑。所以,在我们雇佣军之间也有一句被大家广为传播的‘信条’——宁可没有主子,也不能轻易认主子。”
“可就算进入某个区块、加入某支军队,也并不意味着就认了谁当主子。”
步寻却意味深长且略带讽刺地哼笑了下:“你可以那么想,但一个人一旦有了归属,本质上就是认了主子,即便你不把某人当成主子,但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你的主子,那么他就是你的主子。比如,隋旌仝之于你,大小姐之于我。”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靳海城却忽然觉得有点奇怪:“你加入的明明是总区军队,你的归属也是总区,可你为什么说你的主子是大小姐,而不是区长罗耀?”
步寻笑笑:“因为所有人都那么认为。”
靳海城也不禁笑笑。
但很快步寻又说:“不过大小姐说了,她不打算参政,在毕业后,她也会一心扑在学术研和科研考察上,所以,我将来必然还会有下个主子,但下个主子是谁,暂时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说法到并不让靳海城意外,这样的抉择也很符合罗薇的个性。靳海城打心底佩服这样的罗薇,可却也不禁满心感慨,也只有出身在那样的家庭中,才有做出这种选择的机会。
事实往往就是手里握有机会的人同时也有很多选择,而没有机会的人也根本没什么选择可言,想象也是残酷又讽刺。
“那你呢?”步寻忽然问道,“我知道你并没有打心底把隋旌仝当成主子,所以你的追求究竟是什么?你想去哪儿?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靳海城倒是没想到步寻会一口气抛来这么多问题。他缓缓地长出了口气,开口时,声音不觉间深沉了些:“我也不知道。”他叹息着,“如果你觉得鄙视的话,也无所谓,但或许我本身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没什么目标,也没什么追求,本质上不过是过一天算一天罢了。”
靳海城无意间侧过头看向旁边,发现步寻竟正侧躺着、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他被吓了一跳,不禁吐槽道:“……至于那么吃惊吗?”
“至于!”
“……”靳海城翻了个白眼,“那你觉得我该有什么目标和追求?”
步寻刚要开口,靳海城又说道:“可别说什么‘复国’、‘建国’之类的,我可不是什么伟大人物,也没有那么远大的追求,我最烦那些乱七八糟的!”
步寻点点头:“哦……不过,就算没有那么远大的追求,也总该有点追求吧?”
“那你有什么追求?”靳海城反过来问步寻道。
“我的追求,”步寻笑笑,“嗯,可能不算什么追求吧,其实很简单,我想买一辆更好的行军车,然后……四处去旅行。”
靳海城不禁轻笑,听起来还真是挺理想。在这个人人为了生存、活命而拼尽全力的年代,这儿竟然有个人幻想着四处去旅行,这不是“理想”,还有什么能称之为“理想”?只是这“理想”的确也太“理想”了些。
“你笑什么?”
靳海城却又哼笑了下:“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这个世界的风景不都是这样?有什么好看的?到哪里还能有什么区别?到哪里还能遇不上天灾是怎么着了?”
步寻笑笑,却故意一本正经地说道:“那说不定就有个地方真的没有天灾,跟传说中的‘理想国’似的,你没见过不能就认定那样的地方一定不存在吧?”
靳海城笑着摇摇头:“有的时候真羡慕你这样的‘纯粹理想者’。可以完全不顾现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算是一种强悍的精神、无畏的勇气。”
步寻撇嘴笑笑,很快又说道:“不过要说现实一点的话呢,其实我想去看看海。哎,你的名字叫‘海城’,你见过海吗?”
这个问题。不禁让靳海城瞬间陷入一段已经相当久远的回忆中……
那是个金光四溢的午后,落光海畔,母亲拉着他的手,尽情的欢笑奔跑着……满眼波光粼粼深深印在他的心底,他以为那就是海,可母亲却告诉他,“海城,那并不是海,只是一片湖而已,海要比那宽广壮阔得多。”
“没有。”靳海城的声音淡淡的,似是又几分怅然若失。
步寻叹气道:“是啊,大家都听说过海,但却没有人见过海,这不奇怪吗?所以,我想看看海。哎,那你为什么叫‘海城’?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你可别说是你灵机一动乱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