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扶风堡。”
阿折跟随女爵跳下马车,看到了一个恢宏壮阔的建筑群,这是她毕生见过的最为华丽的堡垒,金碧辉煌又充满生机野性,比人类帝都的皇宫还要气象万千。
“你跟我来。”
她怯懦着跟着女爵往里走,一路上穿着黑白制服的佣人们纷纷行礼,男仆躬身致敬,女仆微微屈膝,他们低下头,眼神都在小心翼翼注视女爵,以及跟在她身后的这个衣着寒酸的女吸血鬼。
她们走得往里一些,在一栋古朴城堡的古铜色花丝正门前停下,这里离中央的建筑群偏远的很,推开大门后,一座岩石小天使雕像飞在半空中,栩栩如生地喷着哗哗流水,这是一栋喷泉,还是一座日冕。
时间的奥秘藏在天使雕像的玻璃假眼中,它用聚集其中的光亮反映时间:正午时分是纯白色,而后越来越暗,变作日暮的老昏眼,半真半假提醒着佣人们时间变化,以作警示。
吸血鬼是被上帝诅咒的种族,因而大部分没有信教的传统,但在历史上,在大约二百年前雅安为白墙附魔一举将人类与吸血鬼彻底隔开前,两个种族之间的沟通还算密切,彼此间的文化传输交流引得有一阵天使恶魔之风在吸血鬼社交界广为流传。
这些天使类雕塑摆件也是那时候立起来的,她把这座房子命名为丰塔纳维齐亚,意为古老的喷泉。
“你就在这里干活,照看花园和玻璃花房,不要想着逃跑,以你现在的灰鬼身份跑到大街上会被通缉处死的。”
女爵声调冷漠,想借此警告阿折不要白费功夫,一举一动都在自己可控范围内。
她们穿过后花园,站在一栋玻璃花房前,这个玻璃花房年岁已经很古老了,破旧了,推开门,老鼠鬼鬼祟祟地啃着波斯地毯,檐楣上覆着薄如雾气的尘埃,跳着转来转去的循环舞。
这里为数不多的家具仿佛由烟雾雕塑,帘幕后面有蛛丝,有几只蜘蛛在这里安家攀爬,欢快织网。
女爵微微扬起下巴,看向正中央放着旧神像的神龛,那位高贵的女神失望地低垂眉眼,仿佛对身下那些跪拜的寻常草木感到厌弃了。
这座壁龛是一千年多前她母亲摆放在那的,那是旧神时代最后的余晖,兜兜转转千年后,到了这一代吸血鬼,虔诚与信仰都已被嗜血与杀戮稀释,旧神崇拜荡然无存之下,这尊石膏神像饱经风雨残蚀,竟然还能保存到现在,真是奇迹了。
女爵也不知道这尊是什么神,旧神之一吧或许。
她命令女管家找来新的女仆制服,给阿折安排住宿,等交代得差不多了,指着面前树木杂草簇拥下的凋败花园,直截了当吩咐,“等我下次回来时,这里每棵树都要开花,花要开不同颜色的,好看的,千万要好看的,因为我要在婚礼上用。”
阿折被恐吓得连连点头,她换上了女仆装,开始谨小慎微地观察这个新环境。
得益于地势平缓外加女爵坐镇,扶风堡极少有雨雪恶劣天气笼罩,这里的温度明显比山上要高一些,纤毫之末,但足够一些耐寒不怕死的植物疯长了,一旦长疯了就显得乱糟糟起来。
她看着遍地荒芜的后花园,拿起角落的钩镰,开始去割地上肆虐泛滥的一蓬蓬干枯蓟草,这些冻死了,还会有新的再长出来,然后她会精心修剪它们。
等干了很多活后,她回到花房里,虔诚地跪在地上对着那面女神像祈祷,轻薄如纸的空窗珐琅高挑瘦长的金丝轮廓里,透进筛滤过的阳光,窗外是忧郁深沉的井。
“敬爱的神,我许愿要在几年之后找到我的妹妹,过几天,柏西和丘比就要来接我了,感激您的庇佑。”
虽然女爵说了柏西很多不好的话,但她还是选择相信柏西,因为他跟她许诺过一定回来接自己,他那样的品格说话一定会算数的。
啪嗒,阿折感知到了一点颤动,抬头,惊讶发现女神脸上正细细淌下水滴。
天空并没有下雨,是女神在流泪。
阿折此刻不懂,神为什么会流泪?
她是在为阿折提前难过,为即将发生的未来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