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娴井被石人扭了双臂,整个胸膛紧紧地贴着地面灰砖,她待脑中的晕眩感过去,奋力挣扎着向上扬起,直视祁连道,“你先前还说要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庇佑我,祁连,你便是这样庇佑的吗?”
祁连半倚在石凳之上,低眉俯看她,“娴井,你会是一个需要别人庇佑的人吗?”
只消单单一句话,便戳破了两人之间互相客套的面具,他从未想过真正给纪娴井遮风挡雨,纪娴井也从未信过他的保护之词,都是千年的狐狸,万年的鬼了,也别在这里互相道德绑架对方了。
纪娴井哼笑一声,挣扎地更加猛烈了,头仰起的高了,她的双眼被顶上悬空而挂的琉璃灯光芒一刺,身子一僵,下意识地阖上眼皮。
她复被石人按至地面,右半边脸重重地磕到灰砖上,嘴角磕破皮了,渗出些许血来,背脊上承受的力量更大了,似乎越是挣扎,就会被箍的越紧。
纪娴井收了力不再挣扎,她侧脸贴地卧着,不小心扯动嘴角的疼痛,倒吸一口冷气。
她看到祁连一尘不染的黑色长靴,看到散落在灰砖泥地上的琉璃灯光,还看到掉落在不远处的青铜之匣。
青铜匣微微开着口,露出内里发着寒气的千年玄冰,唯有玄冰的最上方露出三个半截剑柄。
纪娴井有些不忿地闭上眼,奕川真是只管给,不管教人如何使用,如今这剑外套着这么厚一层冰,关键时刻,还不如没有过此剑!
她被扭在身后的双手悄悄动了动,有很细很细的水线从她手腕处流出,顺着石人的拼凑脉络而上,石人似是觉得有些痒痒,开始左右摆动身子起来。
半撑着头的祁连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皱了眉头,正欲修改约衡界中水系法则,只听“嘎吱”一声,眼前的石人被水线拧成了一股麻花状。
下一瞬,石人被整个扔过来,祁连陡然站起,右手在身前拂了一个大圆,荧光黄样的圆圈阵法护他于前,将被抛过来的一团石头弹开。
也在这空隙间,纪娴井脱离石人控制,一个翻身起来,跌撞着冲向自己的青铜匣,拾起露出玄冰的半截剑柄,很是不死心地又努力来拔剑了。
祁连眼神之中染了些许狠戾,没话与她多讲,一扬袖,在修改约衡界内水系法则的同时,又唤出了三只石人。
巨大的石人从地砖下爬出,恰好将纪娴井围在中央,甫一爬出,便不管不顾地向她冲去。
那柄最长的剑被卡在冰中纹丝不动,纪娴井慌张地左右一望,腾出一只手来,想要使用昆仑策十三调击退靠近的石人,却突然发现前八调外放仙攻都被祁连下了禁制。
她咬了咬牙,手指攀上自己的脸,从鼻尖山根处一路推到眉心,闭上眼睛,再一睁,双目泛出冰蓝之色,周身更是散发出清冷之气。
昆仑策十三调,第八调,水神。
水神,意为请水神附身,这是在短期之内激发体内所有的灵力,以达到极致,甚至是超越自身的力量,但副作用自然也是相当明显的,就是轻则力竭三日,重则寿命有损。
这是纪娴井最不喜的招数,她觉得凡事讲究一个万物生生不息,应当节制使用,怎么还会有这种短期之内燃尽自己的招数?
而如今的她却也在万般无奈之下使用了,她双手紧握剑柄,一只脚蹬上千年玄冰宽出来的一侧,用尽浑身的力气去拔这柄长剑。
这一蹬腿,咬牙,用力,剑柄还真在她手中晃了晃,向外冒出个头来,再一看,竟是有小半截剑身出来了。
三处的石人宛如同母胞胎,就连奔向她的姿势都是一样的,都在靠近她只有两三步时,高高跳起,宛如泰山压顶之势,要将她扑倒于中央。
而长剑不过也才刚拔了一大半,还有小半截嵌在冰中,但陷在如山一般阴影之中的纪娴井此时却也顾不得许多了,她大吼一声,双手执剑朝着周围划过一道半圆弧线。
剑身银亮,一扫而过,似流星追月,飞鸟探云,所过之处,斑驳的石像被拦腰切断,同时附上一层冰霜,一落地便散作齑粉。
而随着剑身舞动起来,咬着最后一小截剑尾的千年玄冰也被甩脱开来,恰好寻着祁连的方向而去。
祁连曲起手臂,手指轻拨,将玄冰连带着青铜匣一起拨向别的地方,他冷着脸望着这一切,似是现在才开始将纪娴井当个人来看。
他悠悠开口道,“此轩辕碎剑重铸后为双手剑,长度有四尺六寸「1」,你会用吗,娴井?”
纪娴井背微向右垂,因是双手握住剑柄,而剑尾半拖于地上的缘故,那地砖承剑之处,更是落下一道道深刻之痕。
她将头抬起,一双冰蓝的眸子摄人心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周遭的空气都仿佛被冰霜逼的停止了流动,祁连竟在此时也感到了些许心悸,他的脸更冷了几分,眸光中也散发出危险的信号。
纪娴井握剑的手指一紧,手腕一转,举着剑便朝着他的方向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