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馆从早营业到晚,店主是一位勤劳的单亲父亲。
原本他在电机厂上班,只是十三年前榆林街的旧厂房失火,妻子葬身火海,他从此就和女儿相依为命。
工作辞了,用所有的积蓄开了家面馆,十年如一日至今。
辛橙今天没有见到他女儿,那女孩今年应该读初三,每天放学都会来陪伴父亲,可今天却没来,只有店主一个人在后厨忙碌。
辛橙并没有多想,打算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单词书中,可似乎有些困难,她有些无心复习。
店墙的四周挂有小电扇,现在天凉,用不上它们,都沉默地低垂着头,辛橙也学它们,将头埋进书里。
她没有再去主动看向那名黑衣少年,因为刚才和他目光相撞,犹如触电,有种被抓包的滋味,辛橙从未有过这样跌宕起伏不经的心绪。
或许是他那双过于深黑的眼睛。
像是一双满月下纯黑的曜石。
……
店里的餐桌都是用原木做的,时间久了边缘有一道道细小的皲裂的棕痕,经年积月的菜单上浮着一层淡淡的油腻。
辛橙多次光顾,已经对这里很是熟悉。
靠近饮料冷式柜的地方坐着一桌膀大腰圆的社会人士。辛橙的位置靠门,离得比较远,黑衣少年离他们比较近。
…
今夜无风,月色皎洁明亮,将星光衬托得几分黯淡。
店主将面端上桌,辛橙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就跟她刚进店时一样的犹疑和含糊,可是不等她提出困惑,店主已经转身离开了。
辛橙有些饿了,拿起筷子拨弄面条。
就在这时,变故骤然发生了。
变故发生之前,或许早有预兆,因为靠近冷式柜的那桌时不时传来叽里咕噜的咒骂声和拍打桌子的声音,为首的男人操着一口陌生的方言,绝非榕城本地人的口音,有点像粤语。
辛橙刚夹了一筷子面条。
对面传来一声惨叫。
“呃啊——!”
辛橙惊望过去,只见一个男人被活生生砍断了半截手指。
血液像破了闸的洪流,汩汩往外冒。
太突然了,她甚至来不及反应,筷子上夹起的面条‘吧嗒’一声掉回白色的瓷碗里,溅起两滴面汤,飞溅到她的手背上,很烫。
惨叫声,血的腥气,皮肤灼烫的刺痛感。
辛橙的双眸不可抑制地睁大。
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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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建国来接女儿的时候,面馆周围已经被警车给团团围住了。
‘呜哩呜哩’的警报器声响彻整条街道。
辛橙失魂落魄的站在电线杆下,刚被警察问完话,脸色微微发白。
红蓝交替的警照灯不停变化闪烁,灯光落在她冰雪般沉默的侧脸上,和血液颜色几乎一模一样的红光更加剧了心头的不适。
她甚至想弯腰呕吐。
辛父一看这情形,顿感不妙。好在身为交警,他见惯了各种各样突发的应急场面,拥有良好的心理素质,虽然心里无比担心女儿,但还是严格按照程序来办事,没有乱了阵脚。
他先有条不紊地把车靠边停好,接着对维护治安的民警表明自己的身份,说我是那个孩子的父亲。
民警核实完毕就让他从警戒线下穿过去了。
“爸爸…”辛橙见到父亲,有些腿软,叫了叫他。
辛父见到她,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她的人身安全。
辛橙白着脸说她没事。
察觉她精神状态欠佳,“小宝,别紧张,告诉爸爸发生什么了?”
辛爸话音刚落,一名身材结实,举止干练的中年刑警从面馆里走出,身后还跟着两位年轻的警员。
“老辛,怎么是你?”
他看见辛父有些惊讶,继而明白了什么,指着辛橙说,“这就是安安吧。”
“一晃都长这么大了。”
说话的是吴队长,也是这次出警队伍的主要负责人。
他和辛父都是公职人员,曾一起共过事,联合办过几起交通走私的案子,所以认识。
“安安在榕中念书?”
“不错,真给老辛长脸。”
“好孩子别紧张。”
…
吴队长知道她刚才受到不小的惊吓,有意安抚。
辛父还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即便再强作镇定,可毕竟是父亲,眼底的担忧是藏不住的:“老吴,这儿究竟怎么了?我家安安她……”
“你别担心,安安没事。”
吴队长看了眼下属递来的报告,继续说:“刚才面店里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
“有人借高利贷赌博,债主寻衅滋事,把欠债人的手指……”
注意到一旁辛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