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南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攥着王钊华给的钢笔,指尖触摸到外壳上细细的刻痕,她举到眼前仔细辨认,似乎刻的是赠笔人的名字。
江,招,娣。
距离晚自习还有一小时,苏怀南仿佛被一个遥远的女孩穿越时空温柔地拥入怀中,像一尊石刻,凝滞在了人来人往的走廊里。
一个熟悉的名字将灵魂拉回身体。
“陈忆北!走啊!打篮球去!”
严缜嘻嘻哈哈地抱着篮球从教室后门钻了出来,在背后拍了拍陈忆北的肩,却在对方转过身时看见了与他正面相对的苏怀南。
明朗的笑意立刻化为尴尬的咧嘴,他抬手摸摸后脑勺,忙不迭地说:“呃……我想起来了,我刚跟周泽川他们班几个人约好了的,人够了……呃,当我没出现过,再见!”
严缜在安静出国之后终于暴露了他控分大佬的真面目,以前为了跟安静做同桌,他故意压分,苏怀南刚转学时来能跟安静做成同桌纯属捡漏——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安静拉肚子了,严缜压分不够。
陈忆北二模考试考得也很好,比一模时又涨了五十来分。两人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都会打20分钟篮球,然后再去吃晚饭。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的。
苏怀南站在人流中,静默地看着严缜仓皇逃离的背影,目光却始终不敢聚焦到近处的人影。
她转身低下头,往反方向的水房走过去。
“怀南……”
她仍然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灰色的走廊地面,脚步有些慌乱。
“苏怀南!”
钢笔被紧紧攥住,笔身上的刻痕摩擦着右手手心的伤疤,一股莫名的滚烫从手中传来。她停下脚步,鼓足勇气终于转过身,明明白白地直视着陈忆北。
视线对上那双悲伤和不安的眼睛时,心还是猛然一抽。
陈忆北就像一只悲哀的八公犬,不停用眼神问她,“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怎么就不要我了?”
甚至,连旁人都看出来了。
整整两个月,一直沉浸在自我痛苦中的苏怀南,终于看到了自己当时决绝又狠心地划清界限有多么残忍。
你什么也没做错。
她看着陈忆北慢慢走了过来,试探性地靠她更近一些。
“王老师……没骂你吧?”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句无关紧要的开场白。
苏怀南摇摇头。
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说,仿佛把他一颗热腾腾的心无情地扔进冰桶。但也不想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跨过那道鸿沟,故意装作热情,炫耀般地说“不光没骂,还送了我一支钢笔。”
苏怀南正低眉组织着语言,陈忆北又接着问道:“还没吃饭吧?一起去食堂吧。”
她倏然抬起头来,愣住了,睁大眼睛盯着他。
看着她的反应,仿佛刚刚的一鼓作气已经用尽了少年全部的希冀。陈忆北终于不再等待苏怀南的回答,只是勉强地咧咧嘴角,说:“好吧,我知道了。”
却转身的瞬间,被苏怀南果断地叫住了。
或许还是把话说清楚些更好,她不愿再看见陈忆北这般诚惶诚恐的样子了,他又没做错什么。
“好,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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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你爱吃鱼排,我们今天来晚了,只有最后一份了,不过还好我眼疾手快。下次我们早点来!”
陈忆北端来一大盘子饭菜放到桌上,笑得像村长家的傻儿子。
下次?
等等。自己不就是为了跟他说明白,让他不要再为自己浪费任何心思,不要卑微地去请求别人照顾自己,不要因为自己而诚惶诚恐像个委委屈屈的孩子,做回耀眼骄傲的陈忆北,然后从此就可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一别两宽。
哪有什么下次?
苏怀南突然心虚地不敢看他,低垂着眼睛,目光扫过餐盘里的饭菜。
香煎鱼排、萝卜烧排骨、回锅肉、酸菜鱼、爆炒虾仁、鱼香肉丝、麻婆豆腐、凉拌黄瓜、小炒腐竹、清炒小白菜……
“你是把食堂里每一道菜都拿了个遍吗?”她瞠目结舌。
陈忆北一边回答,一边把不锈钢小碗中的米饭和菜从餐盘里挪到桌子上:“后厨大叔水平不稳定,吃了三年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道菜好吃哪道菜不好吃,全凭运气,我每样都拿一份,这样就不怕拿到不好吃的。”
“这样不好吧,吃不完,还费钱。”
苏怀南承认后厨大叔水平不佳,却也不认可陈忆北这种铺张浪费的行为。
“平时不这样,你好不容易答应跟我一起吃饭,不能让你吃不好。”陈忆北继续傻笑。
苏怀南的心像是被戳开了一个豁口。
她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