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手上的动作跟嘴里喊的词又有什么关系。
苏怀南安静地坐着,认真端详着这里的每一张脸,仿佛和这群相处了六年的同窗才初相识,她终于“认识”了他们,认识到了除明川那样的,另一种的青春。
坐在她左边的吴敏对身边的杨妙希感叹,一流学校抓教育,二流学校抓思想,三流学校抓纪律,卫校抓纪律抓得极其变态。宿舍里的被子必须叠成“豆腐块”,但凡有一个角不是垂直的,下课回去就会发现被子已经被宿管阿姨扔到卫生间去了,还不得不捡回来,不然晚上没得盖,棉芯都被地上的污水浸湿了。食堂大妈,宿管阿姨,都可以随意辱骂她们,因为她们是三流学校的学生,打心眼儿里看不起。
杨妙希双手搭在吴敏的肩膀上,脸已经红透了,双眼迷离,大着嗓门说:“别说卫校怎么怎么样!普高也好不了哪儿去!我们学校每年也就只能考上那么一个班左右的本科,其余全是大专,大专还分一类二类,大多数还是二类!但他们才不管那些,就抓早恋,女生必须剪短发,男生和女生甚至只是肩并肩的走了一下,就全校通报批评!哪像……哪像那个谁她们学校……那个……”
杨妙希迷离的双眼越过吴敏,瞥向苏怀南。
怀南巧妙地转过头避开了对视。
隔壁桌几个男生围着之前李梦玉喊“东哥”的那个男生,嚷着让他讲讲靳三哥的风云发家史。苏怀南不关心什么靳三哥、李三哥的发家史,她倒是忽然想起来,小学同学里的确有一个名字里带有东字的男生,宋东玚。
小学时,流行吃一种带调料包的干脆面,五毛钱一袋。把面饼揉碎了,用手指捏着喂到嘴里,每次下课就揪一小撮吃,一袋能吃一整天。苏怀南最喜欢的就是袋子里最后剩的那一口,连着残余的调料粉末,一仰脖子全部倒进嘴里,手还要抖抖袋子,让粘附在袋子内壁上的调料也全部进到嘴里。
这样的动作不太文雅,但那口干脆面的味道的确浓烈上瘾。
有一次,她张大嘴,把最后一口碎末倒进嘴里,两只手扯着包装袋抖了好几下。低头时,一个男孩突然坐在了自己前方的位置上,脸凑得很近。
苏怀南吓得一口粉末吸进气管,呛得眼泪鼻涕直飞。
对方却笑嘻嘻地问:“你喜欢吃吗?我给你多买点吧,别啃袋儿。”
她顿时满脸通红,羞愧难当。
记忆中,那个男生似乎就叫宋东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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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里的氛围变得更加嘈杂纷乱,女生抱头痛哭,男生喝酒划拳。苏怀南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起身拍了拍任强,他正跟另一个男生勾着肩聊天。
任强直起身来看向苏怀南,脸膛通红,但人还算清醒:“要走了?”
“嗯,这次聚餐费用多少啊?”
“还没结算,但按照之前的规矩,一人40元,多出来的就留作下次聚餐用。”
苏怀南点点头,转身去拿放在凳子上的背包,吴敏突然转过来搂住她的腰,眼泪鼻涕糊了怀南一身,闭着眼喃喃:“苏,苏……”
“怀南。”她自报家门。
“我知道!”吴敏不耐烦地挥挥手,打了个嗝,“你记住啊,格子,格子……”
她揪起苏怀南的衣服擤了擤鼻涕。
“喂!你……”怀南几乎要原地爆炸了。
“别吵!听我说完!”她嚷嚷到。
“格子花纹的被罩,最有利于叠豆腐块了……”吴敏传授着秘诀,“很好对齐,叠完后要压实,还一定要用指甲划出棱角。三分叠七分修……湿湿的被子,真的太冷了。”
怀南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苦笑着拍拍她的背,“我记住了。”
“还有!”吴敏抬起泪水模糊的双眼,盯着苏怀南,“好好学习。学习不好真的很费钱,每一科都要考,没过就得补考,补考就要另外交钱。出去实习这一年也要给学校交钱,学费住宿费资料费,一样也不能少。实习还累得要死,一分钱不赚还要倒给实习医院交钱。我……我还没开始赚钱,就把未来五年的工资都给预支了。学习不好,真费钱。”
吴敏涕泪横流。
苏怀南温柔地扶正她的身子,重新靠住椅背,确保她坐稳了才放手。
“苏怀南。”
这里,竟然还有能准确叫出她名字的人?
她回过头,是刚刚被一群男生围住起哄灌酒的宋东玚,不知如何使用了一招金蝉脱壳,此刻坐在了她右边的凳子上。
“宋东玚?”
“你还记得我?”他有些惊讶,眉毛上扬。
“刚想起来。”苏怀南实话实说。
宋东玚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失落,他笑着说:“你还是这么直白。”
“还是”两个字让苏怀南犯起了嘀咕,她什么时候给人留下过这样一种印象?
苏怀南努力回想着小学时两人相处的情形,但脑子里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