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玉龙将狼毫至于笔搁之上,舒展双臂,宫女换上一杯热茶,他随手端起就喝。可就在茶水入口时忍不住微微蹙眉,又细细品一下,味道不对。他揭开盖子看了看,没有问题,是他一贯喜欢的西湖龙井,茶汤也是碧绿清澈的,可怎么味道就是不对。
一旁的宫女看出了不对,诚惶诚恐地询问:“国主,茶有什么不对吗?奴婢再去给您泡一壶?”
看到面前的宫女,司马玉龙才明白哪里不对。他笑了笑,不对的不是茶,是泡茶的人。他是喝惯了白珊珊泡的茶,嘴被她养叼了。
司马玉龙温和地回答那宫女:“无事”,接着把茶喝了下去,宫女的心才放回肚子里去。
这时门口传来了御前侍卫的声音:“启禀国主,行宫总管求见。”
“宣!”司马玉龙放下盖碗,正襟危坐。
行宫总管是个五十来岁的人,微胖,看起来和气、机灵。他弓着身子,屏息凝神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低着头的宫女。
“臣叩见国主”总管一跪拜,跟着的两名宫女也跪了下去。
司马玉龙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长于民间,复国后在宫里只待了几个月,然后又一直游历民间,真的不习惯动不动就被人跪拜,可他又只能接受,实在是无奈。
“平身”
“谢国主”总管站了起来。
“你有何事?”司马玉龙温和中不失威严。
“回国主,这处行宫长期无人临幸,太过简陋,侍奉的奴婢也少,实在有些委屈国主了。”
“无妨”这还叫简陋?还委屈?他本就不是沉迷享乐、穷奢极欲之人。
“夜深了,国主安寝时不能无人侍奉,所以臣特地挑了两名宫女伺候国主安寝。”
故意加重的“特地”二字引起了司马玉龙的好奇心。
“你们两个,抬起头来。”总管微微转头对跪在身后的两名宫女说。
两宫女慢慢抬起头,齐声说道:“奴婢参见国主。”声音婉转甜腻,人也是楚楚动人的可人儿,在行宫的宫女里面,算是出挑的,可见总管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司马玉龙瞬间懂了他的心思,皱了皱眉,声音冷了几分,说道:“你有心了。这里不用她们伺候,都退下!”
总管听出了司马玉龙的不悦,揣度是宫女的姿色入不了国主的眼,毕竟,国主出宫寻美的传闻他是有所耳闻的。眼下国主不满,总管自然心生畏惧,当下就请罪:“国主息怒,是臣考虑不周,这两个姿色平庸,不配侍奉国主,臣再……”
“好了!”越想越歪,司马玉龙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冷了脸,“不要想着揣测本王的心思,本王不是前朝的叶氏,收起你取悦叶氏那一套,尽忠职守,安分守己即可。”
司马玉龙说完,见总管面露惊惶,两个低着头的宫女身子微微有些颤抖,知道他们被吓到了,又放缓了语气说道:“都下去吧,本王不会因此事迁怒于你们。”
“是,是,臣告退!多谢国主不责之恩,臣告退!”总管赶紧站起来,胆战心惊往外退,还小声催促两个宫女:“快走,快走!”
“等等!”就在他们走到门口时,被司马玉龙叫住,总管一个腿软,差点摔倒,回过身,战战兢兢问道:“国主还有何训谕?”
司马玉龙自御座上站起,走近总管,握拳抵唇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此事,万不可让太后知晓!”
总管一下子呆住,想不明白,不过也不需要明白,只需照办,他连连称是。
司马玉龙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太后那边可有什么事?”
总管收敛心神,恭敬作答:“禀国主,太后就是遣身边的白姑娘问过两次国主是否安寝,再没别的吩咐了。”
“嗯,太后那边要加派人手严加保护,你退下吧。”司马玉龙挥退三人。
“是”总管把心放回肚子里,赶紧走,他一走出门就立马擦了擦手心的冷汗。好险,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不管看起来多仁厚的君王。
国主銮驾回京,所到之处,大小官员都要沿途跪接,其中就有梧桐县的孔县令。当他看到龙辇上的那张脸,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一时百感交集,惭愧,欣慰,还有自矜。惭愧的是自己眼拙,没认出国主,竟还想说服国主为国主效命,现在想想,实在好笑;欣慰的是,有这样的国君,实乃楚国之幸;自矜的是,自己有识人之明,当时就觉得国主是个人中龙凤、王佐之才。不对,国主不是王佐之才,他自己就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