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存疑,他巡视过,催动镇灵钟时法咒范围内只有他们四人,如月与他自己当然没有问题,暮云的样子也不像是受到了镇灵钟的攻击,那最后多出的一响,便因为梁如因了。
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有种刚从死亡边缘回来的感觉。
但胡生没有证据,更不想无端揣测伤害这个心头之人,只当她是受了冷,调侃道:“怎么?同我待久了,也怕冷了?”
“我不怕冷。”梁如因几乎不会撒谎,即使她知道这么说可能就圆不回来了,但她还是照实对胡生说了。
“那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胡生顺水推舟地问道。
“说不出,心口闷闷的。”
其实最近相处下来,梁如因是信任胡生的,她相信胡生就算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会站在她这一边,只是方才胡生所说的“我们都是下属”,让她迟疑了。
是啊,他也只是云杪尊的下属,若是尊君下令,他还是要遵从,怎能因为与她的一点情分,就违抗尊主之令呢?
梁如因想抱有一丝侥幸,确还是逼着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的身份暴露与否牵扯了太多。
她只得顺着胡生,咧开嘴笑道:“没事,也许是水土不服?”
胡生低头,掩去了眼底的怀疑,脸上又挂起了那散漫的笑容,拎出紫玉壶向前一递,挑眉道:“尝尝?酒能暖人。”
梁如因接过酒壶,乖巧应下:“好!”
胡生看着女孩尝试般仰头灌下一口,心道:你千万别有什么不妥。
又看着女孩儿大咳着,被烈酒呛到皱眉,好笑又担心地上前安抚。
“太难喝了!”女孩儿呛得眼底一片泪水,让人心疼极了。
“好好好,那我以后再也不喝这酒了,换一个!果子酒?青梅还是甜梨?或者……花酒!花酒也好喝!只是时令特殊,寻到一称心的花酒也不能日日都喝到……倒是可以去求求百花宫,那里遍地生花,酿的花酒与鲜花饼都是六界一绝!改日我待你去百花宫玩儿,你一定会喜欢的!”
梁如因抬头看向他,眼里难掩笑意,停留一瞬,又不回头地向山上走去。
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让她不忍心瞒着他,让她甚至有抛开一切去追随他的冲动。
胡生,你这样让我怎么再忍下去?
寒风卷过,带起冰雪枝丫,凉得人心底颤栗。
山上的鲤神庙很破,很简陋,但却很干净,应当是尝尝有人来打扫,台上摆放着新鲜的水果与鸡鱼,梁如因感叹:“就算已经是大雪覆盖,冰天雪地,连饭都吃不上了,也要向祭台放上新鲜的祭品吗?自己留着,至少也够一家子的伙食了。”
“拜神,若神看到了,便能保他们一世平安无忧。但若只留给自己,也不过一两日的苟延残喘。他们是在赌,赌神会给予他们怜悯,赌神会掀开重云,给他们一缕阳光。”
梁如因拂过小木桌,“日日求神的人有那么多,比他们的祭品更价值连城的数不胜数,他们又怎能确定神一定会看到他们,不过是给自己一线虚无的希望罢了。”
“但你看到了,你来了。”
“你不也来了?”
胡生笑了笑,“嗯,我也来了。”
二人往里走着,看这陈设,曾经应该也精心布置过,只是因为后来灾难摧残,才变得破废。
这鲤神庙也不大,不过一会儿,便转完了一圈。但里面并没有很多关于鲤神的事迹,只是虚浮的表面文字。
梁如因坐在庙门前的台阶上看着远处发呆,其实远处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白雪皑皑。
白来了一趟,难道她注定不能知道上代鲤神的事迹吗?为什么妙音不告诉她,大老远跑来鲤神庙也没有记载,连庙都要瞒着她……
她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能够知晓鲤神的事迹。
胡生悄悄走近她,在她身旁坐下,大抵是想看清她的脸,又默默往下移了一个台阶,与她齐平。
他看着她,美人丧着气,下巴抵在膝盖上,将自己抱成了一团,看了一会儿,胡生问道:“你那么想知道鲤神的事迹吗?”
梁如因闷闷地回应着:“嗯……”
胡生顿了顿,道:“那我告诉你吧!”
“嗯?”
梁如因嗖的一下直起了身子,眼里又泛起了希望。
“也许我能告诉你一些。”他只是希望她能开心。
于是两人在鲤神庙前并肩而坐,就着美丽的雪景,讲述着一位神的故事。
胡生其实知道的也不多,他也只是在紫灵殿上听司隐讲过,听阿姐和姐夫讲过,但他把他所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梁如因。
故事结束,像是做了一场梦,或是听得入迷了,像是看了一场的戏,但戏本的结局是枯叶黄花,凄惨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