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风全当没听见,只哄着小婴儿帮她揉着头。
王阿姨变本加厉:“你瞅瞅你,你瞅瞅人家郑文汇,你俩都是同学吧,看看人家现在,省文工团的台柱子,给国家领导人跳过芭蕾,见过大世面,你再看看你,家庭妇女都当不好,连个孩子都不会带,都是厂里的子弟,怎么差这么多?……”
周惠风猛然甩过头来,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把就把王阿姨戳她脑门的胳膊扒拉开,胸口剧烈起伏。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谁都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剧烈,就连旁边玩土的那个两岁小女孩也站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妈妈和奶奶。
此时要是王阿姨让一步,兴许也就过去了,但她不仅没有,反而飞快抬起手,又狠狠往周惠风脑门上戳了一指头,把周惠风戳出了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回长凳上,还掐着腰骂:“你还来劲儿了,不是给你脸了?我们老王家八抬大轿娶了你进门,也没嫌弃你学历不高又没本事,好吃好喝伺候着,结果呢?连个孙子都生不出来,你自己工作没了也就算了,还牵连你公公受处罚,我看你是一门心思想把我们老王家给败了!我们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败家精啊!呜呜呜……”指天抢地哭起来。
她这一哭,周惠风也忍不住,捂着嘴哭了出来,她怀里的婴儿本来就在哭,旁边的小女孩一看妈妈和奶奶都哭了,立刻扯着喉咙大哭。
茹争流被老太太这话气得太阳穴突突跳,脑袋一热,忍不住大声冲王阿姨说:“阿姨,解放都多少年了,您还活在清朝呀?不说别的,她怀二胎的时候你们家里人不知道吗?孩子生出来又说这话,知道的是你家儿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阶级敌人呢,有什么深仇大恨?……你——”
老太太刚开始愣了一下,没想到茹争流会站出来替儿媳妇说话,以她的显赫声名,怎么会让茹争流占了上风,当即掐着腰指着茹争流鼻子骂道:“你个瞎了心的黄毛丫头,还跑过来教训老娘我!你自己家那堆烂事儿掰扯清楚了吗?你那混账爹,现在还欠着我们三百多块钱,我们看他是个残废,可怜他,还没管他要,这就给你脸了?眼圈黑心里脏,瞅你那俩大黑眼圈儿跟乌眼鸡一样,还来我面前叨叨叨,你还有脸说我?你爹都残废了!你管过他一天没?亲爹死了都不看一眼的小畜生!还有脸来说我!……”
茹争流气得半死,这要换成个年纪相当的,她这会儿肯定一拳头揍过去了,但这是个半大老太太,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过,真是……真真是……
正当此时,周惠风也向前迈了一步,拿手指着茹争流鼻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我们家自己的事儿,你管得着吗?先管好你自己家的事再说!知道的那是你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阶级敌人呢!”
说着转身对王老太太说:“妈!我们不搭理她这种人!咱回家!”
王老太太好干脆“哎”了一声,狠狠白了茹争流一眼,转身拉过旁边正哭那小女孩的手,人家一家四口扭搭扭搭回家去了。
茹争流和郑文汇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都没缓过神来,此时夜幕降临,一只刚蜕了皮的知了断断续续吱吱哇哇唱了两声。
郑文汇突然“扑哧”一声乐了出来:“你个送上门的冤大头哈哈哈哈哈”,紧接着茹争流也笑了起来,俩人越笑声音越大,乐得直不起腰。
回家之后,茹争流把今天这事儿翻来覆去地想,怕影响丁改兰和申大中,还是原原本本地跟他俩说了。
申大中一听就急了,啪啪拍大腿:“欺负我姑娘,我找她说理去!”
丁改兰连忙拉住他:“你一个大老爷们,去找一老娘们吵架,好说不好听。”
“那咱姑娘就白白让她欺负了?”
茹争流连忙说:“没有没有。她骂儿媳妇骂得特别难听,我看不过就多了句嘴,她恼羞成怒就冲我来了。我倒是不生气,犯不着和这种人见识,就怕她爱人大小是个处长,把她惹了,转头找你们麻烦。”
“哎哟,王处长那个老婆可是有名的泼辣,和她吵过架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再说了,她在厂部,我一食堂蒸包子的,她也管不着我,这个你甭担心。”
申大中也说:“我在727二十来年了,王大军比我进厂还晚好几年,工人阶级当家做主嘛,就算他真找事儿,我又不求着他分房,他能把我怎么着?”
“就是,围着他巴结的,都是抢着分房呢,咱住得这么舒服,还用得着巴结她?惯的!”
这话说得茹争流心花怒放,这套宅子买得值,底气这就上来了。
丁改兰抓住茹争流的手:“可是让你受委屈了。你那个不争气的亲爹,让你没少吃瓜捞。咱这么争气,这么好的姑娘,因为他,让人家在背后嘴碎。唉,都怨我当初瞎了眼!妈对不起你……”
茹争流有些迷糊:“妈,我一直觉得咱们727风气蛮正的,怎么也这么好赖不分?茹凡达过成那样还不都是他自己作的?他当初怎么对咱们母女的他们看不见,现在反倒来说我的不是,这不是是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