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脱离“小孩子”行列。
她有什么要求和建议,丁改兰和申大中都会把她当作成年人给予尊重和帮助。
倘若茹争流和谷从跃拌起嘴来,申大中就会说:“谷从跃,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听争流的!”
谷从跃气得半死,茹争流还在申大中背后冲他做鬼脸。
当然谷从跃还是聪明的,很快找到了对策:就是不在丁改兰和申大中面前和她争论,有事俩人私下解决,哪怕打一架呢,好歹没人拉偏架。
攒了些稿费之后,茹争流开始买绘画材料,可算能挣钱了,要重新把画画的基本功捡起来。
倘若钱再多一些,她还想买台照相机,把老本行捡起来呢。可惜此时照相机是绝对的奢侈品,随便一台国产海鸥相机都要四五百块,再加上胶卷、电池、闪光灯、显影液之类耗材,完全不是她现在的收入水平可以支持。
她买了几本教素描的书当作幌子,练了没几天,就逮着家里人当模特。大家开始还配合,没多久就不胜其扰,连小自由都抗议了。
茹争流没办法,跟自由商量:“你就乖乖睡觉,睡着的时候姐姐才画你,你就当姐姐没在这里就好了。”
小自由哼哼唧唧很不情愿,最后讨价还价,画她可以,得讲故事。要是茹争流一边画一边讲故事哄自由睡觉,那就可以画,否则就哭给她看。
因为上辈子基础不错,现在画起来真是突飞猛进,没过几天,她就拿出了像模像样的素描作品。丁改兰和申大中赞不绝口,连谷从跃都觉得她十分有天赋。
丁改兰背地里和申大中感慨:“唉,果然是女儿像爸,这也是个能画画的。”
申大中就很不爱听:“咱姑娘不光能画画,拳也打得很好嘛。小孩子就这样,跟着谁就像谁。”
过了段时间,茹争流开始出去写生。宁市本来就是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城中古迹众多,她计划去中京以前可以把有代表性的建筑都画个遍,成为一组完整的作品。
在以后的很多个礼拜天,经常是茹争流抱着素描本刷刷刷画个不停,谷从跃安静坐在旁边看书。
两人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既不说话,也不对视,时间就这样缓缓流过。
到了这一年的中秋,照例是谷从跃要去探望自己母亲的时候,这次谷从跃主动当着全家的面问茹争流:“礼拜天你有没有空?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去看我妈?”
全家都不说话,诧异地看着谷从跃。
谷从跃笑眯眯,坦然看着茹争流。
茹争流挑了下眉,快速而坚决地笑着说:“好啊。”
这回她和谷从跃一起走进第七人民医院的大门,进而进了那扇大铁门上的小铁门:里头并不像茹争流想象的那样阴森,绿荫重重,小花园里还有穿着病号服的人在散步聊天。
谷从跃的妈妈住在一间朝阳的单间中,他们去时,偏西的太阳正从窗户中射进来,照在她左边脸上,显得她眉目深邃。
这是一个消瘦的中年女人,据说和丁改兰年纪差不多,头发却早已发白,脸上皱纹遍布,皮肤像揉皱又展开的羊皮纸,但仍能一眼看出,她当年一定是个美人。
谷从跃把带来的点心放在小桌上,叫了声妈妈。
女人没有看他,甚至没有看任何地方,只是向内看着自己。
谷从跃显然已经习惯了,向她介绍:“这是茹争流,师父师母的女儿,和我一块长大的那个。”
女人还是没有反应。
茹争流不知所措地站着,既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谷从跃从口袋里拿出指甲剪,蹲下来,帮女人剪了手指甲和脚趾甲。
女人依旧一动不动。
剪完之后,谷从跃趴在地上,一点一点把指甲的残片捡起来,放进手心,和指甲剪一起塞回口袋里。
然后站起来对女人说:“妈,我们走了。”
女人还是毫无反应。
在出去的路上,谷从跃给茹争流讲述了他妈妈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是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
茹争流听完之后想,假使自己是谷从跃的妈妈,可能也会放弃自己。
两人走出第七人民医院大门,往公交车站走去的时候,茹争流轻轻地、自然的、拉起了谷从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