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月手持比武招亲贴,门前招待来宾的上官氏副管家一目十行看完贴有金箔的名贴,热情洋溢邀她入内:“阁下竟是万蛊门弟子,小人失礼了,下榻的园子早已收拾妥当,请进请进。”
随时待命的伶俐婢女早已看准时机屈膝行礼,向前带路。作为中渊国最强势的武林世家,上官氏家大业大,为了这次比武招亲特意拨出占地千倾的园林来招待八方来客,时值春末,园子里的春意尚未散尽,一砖一瓦,一花一草,随处可见凝聚匠心的美景,千种风流,万种颜色汇聚于此,与亭台楼阁相互掩映的花草树木看似野性烂漫潇洒不羁,却是年复一年修剪成的阆苑风光。
高小月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欣赏园林景色,声音是与外表打扮截然不同的清脆甜美:“听闻三公子病重,不知可许外人探看?”
婢女闻言一惊:“姑娘想去拜访三公子?”
高小月一笑:“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怎么,莫非上官氏还在乎什么男女大防不成?”
“自然不是自然不是!”婢女连连否认,知道客人不过是打趣,抿唇一笑,“姑娘莫要说笑了,只有皇宫才会讲究那些繁文缛节,我家三公子如今住在若水亭,姑娘若是有意,小人立即带路。”
高小月点点头,跟着婢女七拐八绕,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才到若水亭外。
若水亭建在湖心,一座九曲廊桥相连,湖泊周围寸草不生,湖面上水波不兴,寒气逼人,不知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段,高小月眼神随意转了一圈,发现藏在暗处的高手有两人,应该是保护三公子安全的暗卫。
“若水湖下埋了许多千年冥水,小人武力微弱不可靠近,姑娘请自便。”
其实这是一道考验。千年冥水寒气深重,甚至可以冻死活在冥水中的寒鱼,一般仅用来锻造神兵利器,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更别说走到湖心待上一时半刻。
上官氏的婢女大约是看出了她武功底子很薄,所以特意提醒了一句,也是故意试探。
高小月笑了笑,道一声谢,毫不犹豫走过去。
她从前修炼的内功心法是高氏独传的山水注,在江湖上亦是赫赫有名,可大哥高静山深谙落井下石斩草除根的道理,在入狱前便挑断她全身所有筋脉,封死所有穴道,不曾给她留有半分从头再来的机会,即便这半年来高小月东奔西走拼尽全力,也不过是养好内伤,重启穴道而已,本就不算上乘的习武根骨已经废了,只学了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和蛊术傍身,不怪上官氏的婢女看不上,放在半年以前,她会比婢女更加鄙夷不屑。
不过谁叫某个已死之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呢,既然敢走,自然有所倚仗。
高小月完全不受寒气影响,掀开垂下的月白纱帘,步入若水亭内。
亭子很是空荡,居中摆了一张屏风,青绿色的山水画后隐隐约约透出榻上一道人影。
高小月脚步声很浅,可睡榻上的人依然察觉了,几乎在她掀开纱帘的一瞬间同时撑起手,从榻上半起身,声音听着非常虚弱,却很轻柔平和:“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知姑娘是敌是友?”
两人隔着屏风凝视对方,忽然,三公子压制不住地咳嗽起来,他捂住胸口,再次抬起来看向屏风后的人,望穿秋水般问:“你……你是谁?”
高小月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上官诚,你真没用,半年不见,居然要死了。”
风起水动,屏风应声倒下,三公子终是看清了几步之外的人。
那个人,近在眼前。一时间,他的眼神痴了,忘记了身体的病痛,忘记了一切,只望着她。
许久以后,上官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不敢眨眼,低声道:“赵知闻对外宣称你在狱中畏罪自杀,高氏随后安排了后事,我不信,查了很久,可是所有结果都在告诉我,你死了。”
“我确实死过一次。”高小月上前两步,走到上官诚身前,抬起他的下巴,仔细查看脸色,眉头微蹙:“你究竟得了什么病?”
上官诚半躺在榻上,只能仰起头凝视不速之客,清楚地看到她眉目之间若有若无的忧虑,嘴角不自觉地抿起上扬,笑容淡然:“不是病,是我偷学天阳诀,被反噬了。”
阴阳双诀是上官氏的不传之秘,上官诚作为上官氏的子孙自然可以修炼,然而他却用了“偷学”二字,可见其中猫腻,高小月懒得细问,毕竟此行只为一件事,寒暄得十分敷衍:“那你会好吗?”
“原本不会,可是你来了,我会好。”
“什么意思?”
上官诚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唇无血色,双眸却清亮至极,波光流转,盈盈如水,反而比未病倒时更见风姿,江湖传言他的母亲是上官氏家主金屋藏娇的外室,美貌冠绝天下,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三公子生性清冷淡泊,很少外露情绪,此时却笑起来,笑意从他的眼角眉梢一点点蔓延,很快整个人沉浸在不可言说的喜悦中,好似深谷幽兰绽放的一刹,是不可见却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