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谢晚秋总是反反复复地回想起这个眼神。
男人平日善于伪装，身居高位多年，对任何事物有自己的判断并且牢牢掌控着决定权。
那是沈庭风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慌乱，平静无波的心开始不自然地泛起微妙的涟漪。
他知道了什么叫做失控，在一次次自虐的回溯中，尝到了上瘾的快感。
“你准备在这里呆多久？”
谢晚秋整理好鞋袜决定起身，之前离席的男人去而复返。
她垂着眼皮斜睨，沈庭风脱掉外套，露出白色衬衣，衣袖卷到小臂，浅色的毛发覆盖住紧实的肌肉。
馆里的空调开得很足，他被热出一层薄汗。
见人许久不吭声，沈庭风顿了顿蹙眉问：“真不走？”
谢晚秋看出他的心思，浅笑着小声问：“我在等我男朋友。”
她有恃无恐地抱着双臂看笑话似的，真心提建议“沈总如果有事要忙，可以先回去的。”
沈庭风今天之所以会来，不过是为了捧个热闹场。
现在热闹散去，主角迟迟不肯现身，他这个配角该离场了。
男人耐心告罄，偏沉的语调里带着明显的燥意：“走吧，我送你。”
出了门电梯直达底楼，晦暗的环境里，两人像是有意避嫌，一前一后隔得老远。
男人摁了摁车钥匙，酒红色的帕拉梅拉听话地眨了下眼。
谢晚秋走到车前，挑了挑眉暗道：这么高调？
“愣着做什么？”男人双手插兜，弯唇好心对她道：“你的男朋友现在没空送你回程。”
谢晚秋审时度势地开了车门。
车子底盘低，她屁股还没坐稳，整个人就跟掉下去似的，尾椎骨结结实实地疼了一下。
车厢启动，男人偏头看她。
眸光在女人脸上扫了一圈，云淡风轻地问：“这次怎么不矜持了？”
他指的是上回在医院停车场谢晚秋拒绝司机一事。
女人悬着的心吊起，很快又落下：“沈总难得上赶着，我不好拂了你的面子。”
真是一点都不能输！
男人舒了口气，不再好言好语，冷声下命令：“安全带。”
谢晚秋听话地扣好。
他又问：“地址。”
谢晚秋信口拈来：“金马雅苑。”
帕拉梅拉驶出地面，视野骤然清晰。
音响里播放着俏皮性感的口水歌，与他身上那股木质沉香的气质格格不入。
挡风玻璃前雨水不止，车子一路疾驰，景色急速从眼前闪过，转瞬间又消失不见。
谢晚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男人的神色，线条凌厉的侧脸紧绷着，眉目微沉，似有不满。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当下突如其来的状况。
十字路口处，车子徐徐停下，音乐也恰在这时戛然而止。
沈庭风喉结滚了滚，清冷的眉眼转而落到她的身上，劝诫的口吻提醒说：“韩思睿很快就会和前女友复合，你要是聪明的话……就识相些。”
谢晚秋眉头一皱，明知故问：“沈总希望我怎么做？”
男人闻声转过头，用正眼看她，字正腔圆地语调：“分手。”
“是韩思睿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谢晚秋眨眼，漆黑的瞳仁里透着无辜：“如果是韩思睿的意思，这话应该让他自己来和我说。”
顿了顿，勾起唇角笑意微微，“但如果是你的意思……”
沈庭风没等来她的后半句，路口的指示灯转绿，后方的车催命似的摁响喇叭提醒他前行。
男人换挡，轻踩油门把对方甩得老远。
音乐跳转，一阵暧昧音调轻缓地从音响口流出。
“——You might think I''m crazy（你可能觉得我疯了）
The way I''ve been cravin（我所渴望的方式）
If I put it quite plainly（说的得明白些）
Just give me them babies（小孩生满大街）
So what you doing tonight（所以你今晚有什么打算）
Better say doin'' you right（最好说是“来做你”）”
暧昧氛围飙升的密闭车厢里，男人忽又开口，富有磁性的嗓音冷不丁地传入她的耳廓。
“这就是你想要的？”
谢晚秋一时怔住，“什么？”
“为了钱，当小三？”沈庭风用余光去探查她的反应，女人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