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烟,慵懒而舒适,身上沁着淡淡的酒气。
楚荔的家离维港之夜有些远,打车太贵,最好乘坐公交车。
她挎着包迈上公车,末班车里人不算多,还有很多空位。
楚荔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身上的骨头在接触椅面时发出放松的脆响。
她把头抵靠在窗户上。
港岛的夜晚是靛青色的。
几盏圆形的灯挂在门匾之前,葳蕤灯光打在公车和出租车暗红的漆皮上,立牌上写着开船时刻。
波浪形的海岸线外,是碧蓝的海和黑白相间的轮船,无数异常色彩在暗涌的水流下厮杀。
码头又变成红色。
空气中是咸咸的海水味。
下了车,来到她家楼下。
不远处有穿着接地气背心的男男女女们背着手牵狗出来遛。他们走得很慢,好像每一步都经过细心思考,趿拉着拖鞋发出鱼在案板上板跳的声响,雪白的小狗正吐着舌头冲她笑。
楚荔竖起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小狗打了打招呼。
男女和小狗也对她笑。
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在陌生的城市开启全新的生活,好像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没人管束,连呼吸都是自由的。
楚荔在铁栏门前输完密码,正要进去楼里时。
忽然发现右手边有一家还在亮着灯的缝纫店。
用白布拉开,上头用红字写了“华姐改衣”。
桌子就摆在门口,乱糟糟地堆着各色的布条。
楚荔悬在半空中的手顿了下。
在经过漫长的思想斗争后,感性赢过理性。
她叹了口气。
冲回家里抱下一沓乱蓬蓬的公主裙。
楚荔走进门店,门框有些矮,穿着高跟鞋的她需要猫腰。
“你好,请问有人吗?”
“有有有。”
桂花黄的帘子后传来一缕苍老的声线,里面的人似乎在放下碗筷,筷子搭靠在瓷碗后的几秒,一个慈眉善目年纪稍大的女人拨开帘子出来。
女人拍拍灰尘,笑得很朴实:“有咩要呀(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楚荔向上顶了顶怀中的破裙,“请问补衣服可以吗?”
女人听到她说的不是粤语,也转换语言,用颇显蹩脚的普通话回她:“可以啊可以啊,你先把衣服放上来,我看看。”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桌上的布条赶到地上。
楚荔把裙子放了下来。
此时,方慕阳打了通电话来。
“喂,荔荔,你现在在哪儿?”方慕阳焦急地问,“是和斯瓦在一起吗?”
“卢斯瓦?”楚荔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没有啊,我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刚刚散场林哥打算送他回去时突然发现他不在了!”方慕阳说,“怎么办啊!我们找他都快找疯了!”
“……?”
楚荔:“他这么大个人了,能不知道自个儿回家吗?”
至于大家这么大费周章地找他?
方慕阳沉默了会,像是在试探:“荔荔,难道你不知道斯瓦是谁吗?”
“不知道。”
“他是我们卢总唯一的亲弟弟,卢斯瓦。”方慕阳一字一顿,“也是卢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卢总的父母都过世了?”楚荔把重点放在这上面。
“是啊,卢总的父母在卢总十五六岁的时候好像就因为车祸去世了,那时候斯瓦的年龄又很小,两个人都正是用钱的时候,卢总就辍学出来打工为家里补贴家用,一手把卢斯瓦拉扯大。”
楚荔不解:“那按理来说,卢斯瓦不该挺感谢他哥哥吗?”
“我怎么感觉他每天吊儿郎当的,不像是会听卢总话的乖弟弟。”
“诶,谁知道呢。”方慕阳叹了口气,“豪门恩怨,咱们普通人怎么会懂。”
“……”
还真不一定。
从楚荔这儿没有获得有用的信息,方慕阳便匆匆把电话给挂了。
末了还叮嘱她,一旦有方慕阳的信息一定要告诉她。
楚荔回了个好。
缝纫店阿姨在看过裙子后,有些迟疑地抬起头,“姑娘,你这裙子应该不便宜吧?”
“呃,可能。”
“这么贵重的裙子怎么不好好保存呀。”阿姨拿起残破的一角,颇为叹息地摇摇头。
有些事儿,不是她不想。
而是因为做不到。
阿姨说:“这样吧,我先尽量补,补不好就只能麻烦你找别人了。”
“没事,尽力就行。”
“好嘞。”阿姨拿出价格明细表,“一个周来取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