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藏樾感到掌心一凉,风刃沿着已经愈合的伤疤重新割开血肉,血重新滴滴答答流下来。青幽烛火突然连成模糊的一片,她眼前开始重现一直蛰伏在记忆里却被忽视的线索。
解影峰里的一声声“将军”。
寒昭烬寝殿中那把能让她看到金戈铁马的长刀。
法器石台上空无一物的石刀盒。
妖世天山上,她对白泽圣神说过:“总觉得那把刀是我的。”
难道那把刀……就是她的法器?
林藏樾瞳孔一震,记忆里的画面全部散去,重新变为一排排缄默青烛。
“执香。”风声在耳边轻哼细语。
林藏樾把留魂沉香握在发抖的掌心,殷红很快把原本干燥的香浸透,阴风从背后缓缓一推:“去吧。”
林藏樾突然心生胆怯。
为什么自己的法器会出现在寒昭烬的寝殿里,还被他用近乎血腥的蛮横凶诀守住?难道寒昭烬与自己那场血冤泼天的前世有关?他在自己的前世中是谁?为什么在解影峰中没有发现他分毫身影神息?
她心里不安极了,很想现在就出去向等在外面的寒昭烬问个究竟。
“林藏樾。”风声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阴森搭上她的后背,“问冥阁,没有回头路。”
问冥阁乃六界玄之又玄之地,林藏樾只能先稳住心神,起身往祭台走去。
被热血浸透的留魂香潮腥不已,但却在她将香头放到鬼火烛的瞬间点燃。火星一闪一闪,也变成了青绿的颜色,燃起的袅袅青烟似与魂魄相接。林藏樾把燃起的四柱留魂香从左到右依次插.入香炉,每插.入一炷香,青烛火似是因吸了这带血的香火而燃得更旺。
最后一炷香入炉,林藏樾退到问冥阁中央,躬身三拜。
数百支鬼烛上的青焰同时熊熊冲天,凝成火龙把来求命卷的孟婆围绕在中间,整个问冥阁被映得青幽阴森。空灵牌在鬼火血烟中流出一道道血泪,如同林藏樾当时站在三生石前看到的一样。鬼火烧得更旺,灵牌上的血泪越流越多,越来越急,终于汇成潮水一样的血流从层层祭台涌下,很快淹没到她的小腿。
原本白衣胜雪的林藏樾站在鬼火血污间,身形挺拔沉稳如立于雪原间的白桦,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祭台开始震动。浓血染面的空灵牌先是摇晃不止,随着第一块灵牌的跌落,无数灵牌接连从祭台掉入血河中,祭台从中间裂开,露出白骨叠垒起的骨梯。
风声再次绕到林藏樾耳边:“请。”
司野阎王调制的定魂药此刻已被问冥阁的血河鬼火洗得干干净净,那缕属于“将军”的魂魄苏醒过来,在林藏樾脑海中分明道:“不要去。”
风声带上不容置疑的威胁意味,推在她背上的力量加大:“孟婆,怎么不去?”
问冥阁没有退路。
赤血如同泥泽,里面仿佛有无数双手想把她拉住,林藏樾用冥神神息将阻力一一镇下,在及膝深的血河里艰难迈向骨阶。
在她迈上骨阶第一步时,风声低低疑惑道:“今日为何都要来查孟婆的命卷呢?有趣。”
什么?林藏樾长眉皱起,难道今天已经有人来查过自己的命卷?为何司命阎王从未提起?
她忍不住想回头去问个明白,“将军”的声音却再次在脑海里提醒道:“问冥阁不能回头!”
林藏樾被拉回清醒,被血染透的丝履踩在虚虚搭起的骨阶上,留下滴血脚印。而每走过一步,白骨便在身后散去跌入血河,人行其间,如同走在空中楼阁。
渐渐的,白骨跌散的速度加快,几乎是在林藏樾刚刚踏上之时便瞬间坍塌,催促她的脚步不断变急,终于追得她不得不沿着望不见尽头的骨阶跑起来。
怎么查个命卷还靠体力呢?林藏樾觉得自己爬了足有两刻有余的骨阶,累得满头大汗。早知如此就在黑棺里向寒昭烬多问些关于入阁之后的事,这下倒好,外面的人刚到手,里面的她就可能就地累死。
就在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生出放弃吧,掉血海里也不是不行的想法时,骨阶尽头忽然出现一扇木门。林藏樾来不及奇怪为何这门看起来如此眼熟,便拼尽神力一把子冲了上去,用蛮力直接撞门而入——
“——哎哟。”她五体投地摔在坚硬的玉石地板上,疼得眼冒金星。
等林藏樾喘匀了气抬起眼,看到这里以白玉石铺地,书架与桌案皆是陈旧温润的柳木所制。窗扇大开,外面有水流如仙乐入耳。而屋内东侧则放着一扇描画青竹山水的屏风,后面是素雅却宽敞柔软的床榻。一切实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这里是……孟婆庄?林藏樾惊呆了,一时忘了起身。
而更令她崩溃的是,窗下的桌案前正坐着一个身穿黄纱衣裙的“林藏樾”,她手边乱七八糟堆着墨迹尚未干透的手稿,研墨的手停在半空,与突然撞进来的林藏樾面面相觑。
怎么还有一个“自己”啊?!林藏樾有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