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融雪湖周边的枫树尽数被染成血红。一片片飘落在水面上,快要覆满整片湖泊。一眼望去,像一大片随风跳跃的红色火焰。
明明是仇大苦深的秋季,却有种生气勃勃的感觉。
但是湖边坐着的人,却将这幅画面硬生生地刻上三分惆怅。
一片红叶落在林下风的手上,在他想要伸手去握的时候又旋转着飞走,徒留一团空气。
“没有办法停留吗......”他惘然地看着空空的手心,嘴里喃喃自语。
一声爽朗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即使没有办法停留,只要有风在,飘零的红叶就不会坠落。”
林下风拍了拍衣服站起来,对着慈眉善目的老人慌乱地行礼:“师父。”
丘百龄朝他随意地摆摆手,坐到了林下风本来位置的旁边。
林下风也坐了回去。
“自从漓姑娘经常来长明居以后,你好像已经很久不曾来过这里了。”
“是。”林下风愣了一下。他很诧异师父居然知道他从前总是在晚上偷偷跑到这里来练功。
丘百龄看着湖面:“所以怎么又来了呢?”
林下风默了声。
丘百龄倒是不在意他的不回答。又一阵凉风袭来,他轻咳了两声。
“师父......”林下风担忧地看着老人,自师父为自己疗伤以来,他的身体好像就差了许多。
一阵内疚冲上心头。
他看着师父,总是想起收留自己的爷爷。
但对他好的人,似乎一向没有什么好报。
他甩甩头,甩去这些杂念。他能走到今天,应当为这些人崭新地活着,不该被过去的噩梦所束缚。
“人老了就会这样。会身体变差,会总是想起从前的事情,会一天天失去对这个世界的连接。没什么稀奇的。”丘百龄道,声音像一台行将就木的老钟。
林下风想开口劝慰,却蓦然发现自己只与他相处了一段相当短暂的时间。除了知道他是岳梨的师父,别的一无所知。
最后只能说道:“师父对每一位灵梧派弟子都很好。”
“是吗?”丘百龄笑了起来。
“我还常常想是否从前对自己的两个徒弟有所偏颇,所以才......”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师父除了弟子和那位岳姑娘,还有别的弟子?”林下风惊讶地问道。
丘百龄笑道:“看来......我是真的有失公允......我还有一位弟子,就是你们的掌门。”
林下风怔住,他从未从任何一个人嘴里听说过这件事,平日里也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师徒情分。陆云生居然也是丘百龄的徒弟。
丘百龄看着他的表情摇了摇头。
“我知道那孩子必定将来大有作为。对他,我从来是看得多,教导得少。灵梧派上下都很信任他,我也是。想不到竟也因此,我与他逐渐生分了。”
说完他又咳了起来。
林下风赶紧站起来,朝丘百龄抱拳道:“师父,这里临水寒气重。我送您回长明居吧!”
丘百龄摆摆手,自己站了起来。
“我总不至于已经老成了这样。你待这吧,我走了。”
“师父,还是......”
林下风还要说被丘百龄制止了。
“珍惜。”
“什么?”林下风不解。
“你们都是心思深重敏感但又至纯至善的孩子。然而心重不可以封锁,一定要敞亮地说开。万事皆要彼此信任到最后。请你珍惜漓,不,你们一定要彼此珍惜。”
丘百龄说完之后,就转身走入了枫叶林中。
一片鲜艳的色彩之中,一抹灰色踽踽独行。
林下风放下了想要搀扶老人的手。
他突然意识到,这位老人比他们想得都要心如明镜。
——
李之桃抱了一大叠书扔在了岳梨的脚边。
她低头看向几乎要被埋在书堆里的人,十分不解:“你以前不爱看这些旧书啊?”
扔在岳梨脚边的一叠书溅起飞扬的尘土,连呛着她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捏了捏鼻子,手不停地翻动:“对啊,所以那群爱看这些书的人一会搞到了净元珠,一会又搞到了《千佛经》,把我们这群不看书的人耍得团团转!”
她说着说着,气得对书来了一拳。
“得得得。”李之桃从最上面拎起一本书,有点嫌弃地翻开几页,然后打了个哈欠。
只能说老天是公平的,给岳梨打开一扇窗,就会给她关上一扇门。
“所以你到底想找什么?”李之桃也坐到地上,硬着头皮让泛黄书页上的字可以进到她的脑子里。
岳梨瞪着一双眼,也是一副强行打起精神的样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