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之后,一连几天的绵绵细雨,打落了一地的残红败绿。
穆府西院。
孟文渊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份呈文,恭恭敬敬地递至案前。
“殿下,盐铁司的案情文书。”
“都结了?”李朔接过呈文,却没有第一时间打开来看。
孟文渊沉吟片刻,回道:“还没有,不过私盐和白虎山的匪道已经审得差不多了,剩下还有一些旁枝末节,不足挂齿。”
李朔点了点头,此次离京,原是他随意之举,却不曾想还有这意外的收获,已让他十分满意了。
“对了,听说此次涉案的还有顾姑娘的亲族,是怎么判的?”
孟文渊知道问的是徐家,便道:“二十大板,没收了一半的家私,过两日交接清楚,就可以放人了。”
李朔听罢看了他一眼,孟文渊赶紧解释道:“概因那徐家是刚涉事的商户,尚不知情私盐买卖的事,也不曾过手,因此算是从轻发落,至于那些曾经和盐铁司勾结,私底下处置过私盐牟利的人家,则是仍以重罪论处的。”
这样的判决,李朔还是满意的,又问起解秋池,得知人还在贡院参加第二场乡试,又盘算着日子,随即说道:“也好,等这场乡试完,结果出来,你我也该回京了,离开的太久,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说到这儿,似乎想到什么,他看着孟文渊就笑了。
孟文渊顿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
“前儿我收到姑姑来信,问几时回程,她派人来迎,还问起你的事,看样子,可并不十分放心你这个准姑爷。”李朔玩味地笑道。
锦城路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孟文渊在这儿纳妾的消息大抵一时半会传不回京都,不过这也不妨碍长公主殿下未雨绸缪,来信敲打几句。
京中熟悉的人都知道,长公主殿下对妾室通房之流,一向是深恶痛绝的,当初与孟家定亲,也曾想让孟文渊许下“此生永不纳妾负妻”之言,只是未能成功罢了。
一想到这些,孟文渊就觉得头疼。
他知道端王殿下的意思,在离开回京之前,那位顾三小姐的事,他得尽快打发处理了,赶在长公主殿下还未听闻此事之前。
他于是道:“既然如此,徐家无碍的消息,我亲自去一趟顾家,跟顾老爷说一声吧。”
“好。”
顾府。
正值乡试,府里一位少爷、一位准姑爷下场,自然气氛紧张,连带着这些日子底下的丫鬟婆子干起活来都勤快不少,生怕偷个闲让主家发现,惹了厌烦。
连林姨娘都安分了不少,每日早晚请安一次不落,人也恭敬谦卑不少,她如今就盼着大少爷能考个功名,拿银子捐了地方官去,这样顾家的大半产业多半就会落到自己儿子手里,再将那孟家姑娘娶进门,徐氏瞧着舒心,也不会阻拦,自然万事如意。
至于云帆得了顾家家业之后的事…就不好说了,林姨娘心里想得欢喜,在外面固然不露声色,但在自个屋子里,却没那么多顾及了。
“姨娘你真的同意二哥娶孟表姐,为什么呀?”顾玉嫣还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思来想去,索性直接来问道。
林姨娘理了理手中的针线,见女儿还想不通此事,倒也不卖关子了,“因为只有这样,东院才会放心将顾家的家业拱手相让,你想呀,你大哥要是真的去当官了,家里的生意按理说是要给云帆继承的,可东院会放心吗?这仕途艰难,日后定然少不了用银子的地方,这银子从哪儿来,自然是从亲兄弟,也就是你二哥手里拿,可又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隔着肚皮呢,如今还好说,过个十年二十年,就不一定了,东院当然要送个“眼线”过来,盯着咱们了。”
而孟婉晴,就是那个“眼线”,也是林姨娘的妥协。
她先退这一步,徐氏才能安心退那一步,否则来日分家之时,且有得闹呢。
此时,徐氏拉着顾飞鸢的手,仍在犹豫之中。
虽说林姨娘松口,让顾云帆娶了自己亲侄女,但也不意味着她真的甘心放弃顾家的家业,给一个庶子继承。
“那您还应和这门亲事?”顾飞鸢珉了口茶水,不解道。
徐氏看了她一眼,又扭头看向窗外,“你不懂,以防万一罢了。”
顾飞鸢确实不懂,也不想懂。
她前些日子惦记穆家,可穆家却没什么动静,就好像自己从来没踏足过一般,连派个丫鬟或是婆子来问候一句也不曾。
日子一久,她估摸着是没指望了,想起那天在九香居,穆娉婷和端王殿下的言行举止,好似颇为亲密的样子,心里早已有了计较。
她也不是个傻子,穆家接自己去住也罢,穆夫人对自己好,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也好,总归不可能没有私心,是全为了自己好的。
既然如此,如今这遭遇,也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